夜沂的動作輕緩,細致的一層層解下原來的綁帶。他拿來溫水擦拭了傷口,又塗抹上藥箱中的藥,最後綁上一條嶄新幹淨的紗布,
整個動作利落流暢,像是做過很多次一樣,蕭瑤熙看入了迷,情不自禁的問道:“你經常給人包紮嗎?”
他黑眸忽然一閃,手下動作未停,細心的給紗布末端處打了一個精緻的活結:“小時候練武偶有受傷,自己包紮過。”
蕭瑤熙眼中光亮有些黯淡,囁嚅道,“那你武功那麼厲害,一定受過很多傷吧。”
聽到後半句話,夜沂心頭像佛過密密麻麻的絨羽,激起一絲癢意,心湖泛起片片漣漪。
他唇瓣微抿,輕聲說道,“小傷而已。”視線一轉,無意中掠過少女身後,床頭的一精緻紅匣上。
風少躍的那番話忽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那塊玉佩可是裴昭岫送她的及笄禮,千金不換’。
他刻意眼神停留,掃過一眼。青水玉,他再熟悉不過,上面的小字也是她的,這就是裴昭岫送她的那塊環佩吧。
這一刻,他心跳停滯了一息,好像銀針紮過,酸澀的感覺湧入心頭。她應該很喜歡,連受傷了都要拿出來日日揣摩。
蕭瑤熙注意到少年的視線,不知為何竟然有些心虛,快速蓋上那匣子,隨意塞進了被褥中。
“公主很喜歡嗎?”
少年將她的一系列動作盡收眼底,垂下眼睫,遮蓋住了眼底變化翻湧的情緒,語氣變得有些低落。
“啊?”蕭瑤熙拽了下被角,反應過來他問的應該是那塊玉佩,立馬搖搖頭,“只是這禮物比較貴重而已。”
她已經跟裴昭岫說清楚了,那這件禮物再貴重也不便留著,但是也不好扔掉,就讓它放在櫃子裡積灰。
“公主,屬下的傷口好像又裂開了,有些疼。”
夜沂緊捂著肩膀受傷的地方,指尖深深嵌入手心,唇色發白,嘴唇有些發抖。
蕭瑤熙一時被驚嚇到,直接上手要去扒他的衣襟,想細看一下他的傷勢。
手剛剛觸碰到那處衣料,這次女子柔弱的手腕被輕輕握住,力度把控得很好,不疼痛卻又掙脫不開。他的手掌寬大,細小的手腕輕而易舉被全部抓住。
“屬下回去換藥,傷口血腥,別髒了公主的眼。”
不等蕭瑤熙回應,夜沂艱難的直起身子,眉頭緊皺,踉蹌著跑出門外,傷口處的衣衫還有些鬆散。
回到房中,他眉眼毫無波瀾,面無表情的解下上半身衣衫,對著銅鏡看著那處血肉猙獰的傷口。
原本白色的紗布已經被血色染透,濕答答的纏繞在傷口之上,與血肉糾纏在一起。
他慢條斯理的解開那一層層猩紅,傷口周圍有些潰爛,不停的滲出血跡,除了最開始軍醫包紮過後,他就沒有認真處理過。
夜沂就這樣一直端坐在銅鏡之前,等著那串血跡流下,逐漸緩慢的停止,然後幹涸,只留下條條血痂。
許久之後,他拿起那染血的紗布,嫌棄的丟在一旁,直接換上了一件新的裡衣。
在暗牢的那五年,他身上有無數比這嚴重的傷口,從來沒有包紮治療過。日複一日只能靠自我痊癒,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縱橫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