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他宋寶,因他爸爸姓宋,可心中卻總想著,這大概是她的另一條命。她抱著他,輕輕地把臉貼在小人兒的臉上,溫柔開口:“宋寶,生你的時候,媽媽特別忐忑,怕聽不到你的哭聲,怕你和媽媽一樣,是個不正常的孩子。我側著耳朵等,等啊等,你就哭了。我覺得那可真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又不害臊地驕傲著,你的聲音這麼洪亮。媽媽懷胎九個半月,帶你經過了大大小小共十三次的檢查,每一次總覺得比高考還可怕,可是你這麼乖,一直幫著媽媽高分透過。這一次,能不能再讓媽媽透過這場考試?”
她握著他的小手,小小的肉乎乎的手,有些蒼白。過了很久很久,那隻小手才像蟬翼扇動著的微弱,輕輕觸了觸媽媽的手。
阿延艱難地張開了嘴,緩緩地吮吸著奶瓶中的乳計,阮寧的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阮寧熬了三個日夜,阿延的狀況才稍稍好些,“鋼鐵俠”忽然打來電話,她的聲音比平時溫柔,輕輕問道:“六兒啊,妹夫是姓宋吧?”
阮寧點頭說是,“鋼鐵俠”呼吸窒住了,她吞吞吐吐地開口:“我那個什麼,以前你跟傅慕容好著的時候,我們不是加了他微信嗎,如今也還沒刪。那什麼,他剛發了一條朋友圈,我知道你早沒了他微信,有些資訊也不敢確認,我截圖給你,你看看,嗯,不要等,現在就看。”
阮寧剛點開微信,手機就自動關機了,她很久沒有充電了,到護士站找了一個插頭,低頭蹲在那裡開機。
咬了一口的蘋果剛變成桌面,圖片就彈了出來。
傅慕容的微信名是“慕容公子”,阮寧低頭瀏覽著。
“今早聽說偵察團宋團長執行任務時沒了,excuse e?黑人問號?知情的偵察團兄弟呢?冒個泡?他今年才二十八歲,兒子剛滿三個月啊……”
阮寧愣愣的,食指無知覺地在螢幕上滑著,許久,才緩緩地撥通了慕容的電話。
等待鈴聲的過程中,阮寧總覺得這聲音似乎有些遙遠,等到電話接通,她又慌了神兒。
她問傅慕容:“中元……中元怎麼樣了?我……沒有他的訊息。”
他的信函已有五六日未寄,小武也許久沒有訊息。
傅慕容呼吸聲有些重,他總覺得話語沉重,阮寧說:“你說吧,他死了是嗎?”
傅慕容說:“我不確定,他們都這樣傳,他這次帶的人少,調派到了東部邊境,任務保密級別為絕字槓001,資訊一直阻斷,只有首長們清楚。昨天大首長開會時表情凝重,說宋中元和他的小分隊消失在了草原中,目前看來,恐怕兇多吉少。大家都在……等信兒。”
阿廷的病情又反複了幾日,阮寧卻硬生生擦了下來。
阿延生病,也有親友探望,阮家人自不必提,連不怎麼待見她的二的嬸都被阮老爺子逼著提了幾罐進口奶粉來了醫院,休了年假的安安也來了,而跟著他的,尚有一個不速之客。
喬裝打扮了的國際巨星費小費,也是曾經的程可可。
這個美貌的姑娘抱著一瓶依雲礦泉水在picu外紮根,口幹舌燥地跟阮寧講了一下午她和俞遲艱難而偉大的愛情,遠勝於了無新意的繞床弄青梅。主旨是告訴阮寧,俞遲是她的,就算死了,也是她的骨灰,阮寧不必肖想,想都有罪。
這位巨星顯然是不知從何處聽說了俞遲未死的訊息,急急惶惶跑來宜告主權。
阮寧說:“你說完了嗎?”
程可可愣了愣,旋即憤怒了。成為大明星以來,還沒人敢對她這麼說話,更何況是仇人的女兒,她的死敵。
她說:“那得問你聽明白了嗎?”
阮寧點頭,微笑道:“聽明白了。你暗戀俞遲,很慘。”
費小費目瞪口呆,憋了好一會兒,才來了一句中英文摻雜的勝話:“fuck!放屁!我們兩情相悅!”
她喬裝打扮過了,便不是在粉絲面前的那個喬裝過的姑娘。素雅?憂鬱?痴狂於演唱事業不問世事?
阮寧恍若未聞,搶走她沒開封的礦泉水,擰開,仰頭喝完,斜眼看她:“你說得不累,我聽得都累了。男女不就這點破事兒,你倆患難見真情、情深似海、海枯石爛不分開,我們倆是漚了的爛竹馬酸青梅一劈散了架,行,聽明白了,回了您。”
費小費小心翼翼地問她:“那……林林這會兒在哪兒?”
阮寧徒手三分球,把礦泉水瓶扔進了垃圾桶,淡淡道:“目前聽說是又死了,我也在等通知。”
費小費一陣眩暈,她覺得自己和俞遲這對鴛鴦太苦命,跟電視劇一樣一樣的,老天總在阻攔有情人相逢。
阮寧說:“我家阿延該吃奶了,您回吧。”
小費卻換了策略,壓低了嗓音,可憐巴巴地對著阮寧開口:“小栓,我是你可可姐姐啊。我在異國他鄉,每天最開心的事就是給你回信,你都不得了嗎?我當時還以為你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