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誰,手夠大,大家都在猜測。”
“八成是俞三,他和華容那張窗戶紙聽說還沒捅破。”
“上次不是告白過一回?”
“上次之後,就悄無聲息了,權貴家的公子哥兒,脾氣傲,等著華容先說也不一定。可華容是個女孩兒,要臉面,自然也不會先說。俞三估計是沉不住氣了。”
阮寧扭臉看天,似乎馬上就要黑了。
“哎喲,你動什麼!”劉海瞬間剪豁了一塊。
阮寧說不剪了,捂著豁了的劉海,放下錢就跑。
她一直在向前奔跑,如同無數次只有一次機會的從前,拼命地向前跑著。可是還未到終點,煙花便猝不及防,在眼前炸開。
阮寧一邊跑一邊哭,並不明白也說不出自己為什麼這麼悲傷,可是所有的悲傷,這一刻卻只能化作哽咽。
她想起了自己的爸爸,一直以為能一直陪著自己的爸爸,也是這樣悄悄地不告訴她,可是又一瞬間定格,永遠地離開了她。
這一次又換成了林林。
她跑到了宿舍樓前,煙花和歡呼淹沒了所有。她拼命地擠到人群正中,看到那個她得不到的人,卻忍不住眼淚。
她抬眼,瞧見了碩大的紅色橫幅。
華容,我喜歡你。
趴在四樓陽臺,如同小小鳳凰一樣的姑娘低頭微微笑著,樓下的少年膚白光鮮,襯衫長褲,只是看著他們,大家莫名地也覺得,也許許久之後,這一切就會成為傳奇。
阮寧虛弱地走了過去,攥住俞遲的袖口,緊緊攥著,眼淚如同壞了的自來水管口,擰開了,再也止不住。
她低著頭,哽咽得說不出話,許久了,才恨意昭彰地啞聲問他:“林林,我還能做些什麼?”
你才肯認得我。
而這一次,跟俞遲有關。
阮寧一直覺得俞遲是她心裡的一枚定時炸彈,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炸了。那時候,她的心啊肝啊肺啊都變得支離破碎血糊糊的。她並沒有焦慮地去想這個日子什麼時候會來,因為她暗戀的人才攥著傷害她的時機、把柄,她想與不想都沒什麼用。
可是,當這一天悄無聲息地來了,阮寧又覺得,俞遲真是個極嫻熟的劊子手,阮寧你個挨千刀的。
全校都在傳聞,俞遲因為一場辯論會,喜歡上了校花華容。
起初,308都不信,在校園之星大賽中敗給華榮的應澄澄翻了翻白眼:“喜歡華容道我信,喜歡華容真是瘋了。”
怎麼說喜歡華容瘋了呢?因為華容長得太好看,美得讓人太沒安全感。在男生眼中,也許這世界有兩種好看的姑娘。第一種一眼望過去就會默默地想象她以後會生個男娃還是女孩,第二種第一眼是驚豔,第二眼是震撼,第三眼卻已不得不心甘情願地承認自己大概一定是她的裙下敗將。
華容就是第二種的頂尖代表。
喜歡華容的人沒有不苦笑認輸黯然失色的。
據說俞遲被華容迷住的那場辯論會,大家大多時候已經忘了他們在辯論些什麼,可是,華容穿著樸素,紮著馬尾,臉頰有微微汗珠,嘴唇紅潤的模樣讓很多人很有印象。
阮寧以前從沒有注意過華容究竟長得有多美,這麼說吧,在此之前,華容在阮寧心中唯一的印象就是校園之星大賽後應澄澄微微懊惱的表情——怎麼又輸給她了。
阮寧知道這個訊息,是別人口口相傳,當做年度最激動人心的八卦傾吐到她耳朵裡的。
阮寧沒參加辯論會,也不知道那會兒的華容是什麼模樣,但是她莫名其妙地就被他們的故事困住了。
阮寧學校有一座黑白樓,是照著鋼琴的琴鍵模樣建的。裡面大部分教室用作藝術學院上課,少部分是樂器房,開放給公眾,不過進去要辦卡。阮寧小時候學過幾天鋼琴,剛上大學那會兒覺得特別無聊,辦了一張卡,琢磨著積極向上薰陶一下自己,結果之後徹底睡死在寢室,一次也沒用過。這張卡連同圖書借閱卡被小同學並稱為24k純少女時期最沒用的兩樣東西。
她因為奇怪的緋聞莫名其妙有些不思茶飯,繼而莫名其妙地去了樂器房,然後莫名其妙地看到了一個彈鋼琴的姑娘,她忘了那個姑娘究竟生了一副什麼模樣,但忘不了那張臉上五官的光鮮和色澤。
如果說俞遲像滿月時的深藍天空,爬滿了溫潤的光芒,那麼彈鋼琴的姑娘就是一隻陽光下飛過的鳳凰,只一眼,就被這廣闊天地的她的方寸容身之處禁錮。
阮寧趴在窗臺看她,小小的眉眼,一團孩子氣。彈鋼琴的女孩輕輕抬起眼,詫異得看了阮寧一眼,然後溫柔地抿唇笑了,之後又低下頭,專注著黑白鍵盤。
她彈了一首《列儂的春》,狂野慷慨的曲子,去致意莫名其妙的夏天。
那天很熱,阮寧一邊舔冰棒一邊聽鋼琴,忽然間,她覺得女孩的姿勢有些奇怪,她的頭忽然抬了起來,對著教室地另一側地窗,似乎看到了什麼人,有些錯愕地怔在哪裡。
教室在一樓,來往的人挺多的,可是這會兒到了午休,基本沒什麼人了。
阮寧站在北窗的左側,姑娘看向的是南窗的右側。她的視線,完全被鋼琴姑娘遮擋。
鋼琴音戛然而止,風吹起了少女的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