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永平伯所言,世子潔身自好,鮮少去煙花柳巷。偶爾去那麼一次,恰好遇到醉酒的守城武官,被那武官打死。酒醒之後,武官認罪,被處以斬刑。去年,永平伯意外發現那武官的家眷遷往了洛陽,購置大量房産,儼然是發了一筆橫財。”
楚簫聽的雲裡霧裡。
裴頌之繼續道:“永平伯心中起了疑,開始從那武官著手,調查世子真正的死因。得知那武官在兇案發生前的一段時間裡,曾頻繁出現在吏部尚書府的後巷子裡。”
“這也未免太牽強了吧,那條巷子又不只住我一家,而且路人往來,多不勝數。”
楚簫聽明白了,終於知道自己為何身在大理寺,懼意消散,反而覺著有幾分好笑,“再說了,我為人兄長,在我眼裡世間沒有哪個男子可堪與我妹妹相配,說卓仲坤不夠格,也只是隨口之言罷了,何況親事又未正式定下來,我犯得著去殺人嘛我?”
裴頌之冷冷道:“然而,那武官和楚大公子一樣,也有個妹妹,生的如花似玉,數年前曾被幾個無賴當街調戲,正是你楚大才子和虞清虞少帥兩人解的圍。”
有這麼一回事麼?
楚簫沒有任何印象,要麼是忘記了,要麼是妹妹做的。
原來與兇手扯上了關系,難怪會惹人懷疑了。
裴頌之從案上找出一份證詞:“還有這個,卓仲坤遇害當天,曾遇到一位同窗好友,言談間,他提及自己是前往百花閣赴宴的。既然用了赴宴二字,必定是有人相邀,但刑部當時並未注意這一處,或者說,是在某種權勢的幹預下,刻意忽略掉了。”
楚簫心頭莫名生出幾許寒意:“那與我有何關系?”
裴頌之終於將殺手鐧取了出來,提著一封信展示給楚簫:“世子死去以後,永平伯傷心不已,將他的臥房和書房都封存起來。如今既起了疑心,便掘地三尺,終於從世子浩瀚的藏書中找出了一冊,內裡夾著這封約他前往百花閣的書信,雖未署名……楚大才子號稱詩畫雙絕,想找你的墨寶對比一下,並不困難……”
楚簫盯著那封信箋上的字,果真是妹妹的筆跡!
他心中巨震,難不成妹妹不想嫁去永平伯府,僱兇殺人?
不可能!
是有人想陷害妹妹,不,是陷害他啊!
可惡!
心中那幾許寒意悉數被怒氣驅散,楚簫磨著牙,究竟是誰如此陰毒,不但設計著殺死妹妹的未婚夫婿,還想嫁禍給他!
若非永平伯世子個性低調,信函也當墨寶似的藏的嚴實,早在四年前就把他給牽扯出來了!
楚謠從床上醒來時,餓的頭昏眼花。
她在楚簫身體裡是吃飽了,自個兒的身體卻昏迷一整天,渾渾噩噩的。
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斂了斂精神,她才下了床。對著銅鏡理了理亂發,爾後一瘸一拐走出房間。
“小姐!”不只門外左右各兩個,連院子四角也都站著家僕。
“去前院問問我父親回來了沒有。”楚謠心裡惦記著哥哥,但此事應該尚未傳到家裡來,她詢問毫無意義。
去了一個家僕,回來時帶著侍女春桃,端著一碗溫香軟蠕的米粥。
“老爺還沒回來呢。”春桃將米粥放在桌上,“小姐您睡了一天,先吃些粥暖暖胃吧。”
楚謠因為和楚簫之間的特殊感應,沒有太過貼身的侍女,春桃算是與她最親近的。
坐在桌子前,楚謠拿著湯匙卻毫無胃口,垂眼想事情。
春桃習以為常,不勸不多話,安靜站在一旁,等粥冷了換上新的。直到換了三回,終於有家僕來報:“小姐,老爺回來了,舅老爺也一起來了,去了老爺書房。”
“鐺”,楚謠丟了湯匙:“我過去。”
春桃攙扶著她走出房門,代步的簡易椅轎已在院中候著。
楚謠被兩個家僕抬著出了院子,在椅轎上輕輕揉著膝蓋,每次從哥哥身體裡回來,她才會真切感受到自己是個沒用的殘廢。
半刻鐘後,椅轎落在楚尚書的書房外。
楚修寧聽見家僕請安的動靜,主動開啟了門,表情凝重:“阿謠,進來。”
楚謠走了進去,見到謝從琰在裡面坐著,已經脫去戎裝,換了身暗色常服,少了幾分為威凜,添了幾分穩重:“小舅舅。”
謝從琰點點頭,沒有說話。
楚謠去他身邊坐下,看向楚修寧:“爹,我一直心神不寧,哥哥是不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