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連累了你。”
“你連累我什麼?呵呵,興許是我生意太好,招人紅眼了呢!”我不想朱佑樘自責,甘願自我矇蔽。
朱佑樘深深的看著我,是憐惜,是無奈,他閉了閉眼,慢慢回憶說自己小時候被人魘鎮過多次,其中,不乏有與今次“同款”的布偶。
“那你……”我轉過身,沒想到真的有人敢在紫禁城裡,做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勾搭。
“不用擔心我,嫣兒。”朱佑樘幫我整理下衣領,安慰道:“只要你帶著‘鳳啟’,任何汙穢之物,丈餘之內無法近身。”
我摸著“鳳啟”,想起昨晚的夢境,心中猜測,莫非這玉真有神奇的力量?
晚上,朱佑樘沒回城南,住進了百韻樓裡。張鶴齡善解人意的把我隔壁的房間讓給了朱佑樘,自己搬到了另一側的空房。對這種行為,我只能歸納為兩個字——無語。又不是和我住一起,離得再近也隔著牆呢!有啥用?
不管怎麼說吧,從那以後,朱佑樘就“厚臉皮”住了下來,而我也沒再做過怪夢。只是加重了凝神香的分量,天知道離開它,我恐怕真會失眠。
沒過幾天,衙門傳來訊息,我的案子結了——以我自己走失為由結的。我氣得差點沒吐血,人腦豬腦啊?
這期間,瀟湘來看過我,不過,自從芷芙出事後,我們間似乎多了些不可說的東西。朱佑樘的名莊暗哨派了回來,他不避諱的在我面前批閱奏摺,朝廷文書。我也知道了他時不時失蹤幾天,去的是南京。因為他離京時,報備給他爹皇帝老子的理由是微服南巡應天府——大明王朝的陪都。
豔情把生意又推給我來打理,我酸溜溜地說她幹的比自己好。豔情卻道:“那是你打的基礎好,功不可沒!”一句話,說得我心裡暖洋洋的。我還暗示玉凝捎上補品,時常去看看唐寅,自己不方便露臉,不如成人之美。
四月底的一天,一串熟悉的鈴聲滑過我的耳膜。我笑著迎了上去,“李大神醫,你終於來了!”
玉凝正好從唐家回來,見我和李搖鈴站在門口,微微一怔,“郎中,是您?”
我眨眨眼,地球真小,不,是我的生活圈子真小。
李搖鈴蹙眉打量著玉凝,隨口問起她的病情。玉凝說自己一切安好,李搖鈴輕輕搖頭。我忙把他讓進後樓,一改往日先請客吃飯的習慣,求他為玉凝醫治。
李搖鈴捋著那幾根真真假假的胡須,閉著眼睛,一會點頭一會搖頭,看得我心都慌了,不敢打擾,只能在一旁幹著急。末了,他嘆息著說玉凝本是先天不足,憂悲傷肺,卻由於近期情緒波動太大,牽累到心脈,使得稍有好轉的病情又加重了幾分。
“你不是很厲害嗎?連天花都能治!”我急了,怎麼說玉凝的情緒波動都與我有著直接間接的聯系。
“哎,”李搖鈴搖著頭,“不一樣啊不一樣,心病還要心藥醫。”
“那你不能坐視不理啊!”我拉住李搖鈴,不放他走。
李搖鈴瞅瞅我,又瞅瞅眼巴巴望著自己的玉凝。只好坐到桌旁開了幾副藥,“這些是溫補的方子,多少能調理下,這病需要的是靜心,需要的是養!不是靠治!”
“是,是!知道了!謝謝,謝謝!”我如捧至寶的拿起藥方,招呼來紗織,讓她即刻按方抓藥。然後帶著玉凝,落俗地拉著李搖鈴,招呼來一幹人等去雅間吃自助。眾人聞知,李搖鈴就是那位解救了整個瘟疫村的神醫,自然恭敬有加。李搖鈴笑著應付,顯然,他不是場面上的人,對應酬不太感冒。
飯後,我揹著眾人,訕笑著請李搖鈴幫自己醫病。不想朱佑樘聽到了,追問我得了什麼病。李搖鈴看著朱佑樘,猶豫再三,沒有說話。但總算在我誠摯的千求萬求下,答應幫我號脈——即使他在斷魂山上一天n次的給我號了無數次脈。
朱佑樘支走眾人,嫌樓下的吆喝叫好聲太過嘈雜,便請李搖鈴去後樓幫我看看。我無所謂,索性帶著李搖鈴轉陣到自己的房間——天知道,我對“閨房”二字沒有概念。推開房門,我大方地請李搖鈴進來。豈料李搖鈴愣在門口止步不前,皺著鼻子努力嗅著,我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卻見他狗似的低著腦袋邊嗅邊走了進來。走到案前,一開窗,把香爐扔了出去。
“啊!我的赤銅鎏金香爐呀——”
我哭喪著臉,卻見李搖鈴大開啟窗戶,回頭嚴肅地問:“還有嗎?拿來。”
“啊~還要撇?香爐很貴的!”
“我要凝神香!”
“凝神香?呃,好。”我迷糊了,不忘從櫃子裡取出剩下的一小包凝神香。
李搖鈴捏在手裡,招呼來路過的煙雲,吩咐她把凝神香用沸水融化,倒進陰溝。
“多可惜啊,那可是好東西!”
“是好東西,催命的好東西。”
一句話,我傻了。李搖鈴讓我坐好,為我認真號脈,一隻手換到另一隻手,又換了回來。嘖嘖稱奇,連說著“怎麼可能”。
我徹底蒙了,誰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用凝神香多久?”
“嗯,斷斷續續有一個月了吧。”我口中回答,下意識看向朱佑樘。他早已斂去了笑容,微鎖眉頭注視著李搖鈴。
“一個月?”李搖鈴收回手指,不敢置信的看著我,“常人誤用,一個月足以喪命,而你卻健康如斯。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喪命?”
“嗯。”李搖鈴微微頷首,娓娓道來,原來凝神香的主要成分是曼陀羅和罌子粟,的確能夠起到安神助眠的作用,卻也是最毒的毒藥,殺人於無形。它能平緩人的心緒,讓人在毫無防備的依戀上它們,最終導致體內留毒過重,昏迷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