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極度鬱悶的哭喪著臉,心想,現在要是哪家送葬的人手兒不足,排場不夠,可以直接拉我去“友情客串”,我連情緒都培養好了。我把前額壓在桌上,看不到生命的亮光,無奈被絕望包圍著。
“嫣兒,怎麼了,莫不是不舒服?”祝枝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咦?錯覺嗎,怎麼覺得他在努力壓抑著笑意?我也不抬頭,貼著桌子搖搖。哎,誰願意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顯出無能、無知呢。況且,我怎麼也看不慣朝天鼻子在如假包換的四大才子面前擺出不可一世的熊樣啊!
我用蚊子聲說了句“我錯了。”
“什麼?”唐寅反問。見我頭垂在那兒,死人樣一動不動,就問祝枝山可曾聽清。
祝枝山再也堅持不住,大笑出來:“哈哈……伯,伯虎,嫣兒是在認錯呢!”
“哦?”唐寅來了興致,一本正經地問道:“嫣兒真的知道錯了嗎?錯在哪了?”
“我,我……”我喀吧喀吧嘴,還是不認為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打天兒就是“賢出多福地,地福多出賢”那句說得過分,可也沒料到朝天鼻子他們那麼沒肚量呀。我小聲嘀咕:“錯就是錯了,哪那麼多問題。”
唐寅聽出我態度不誠懇,搖頭說道:“看來嫣兒並不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
我猛地抬起頭,可憐巴巴地為自己做最後辯解,“我真沒什麼壞心,就是看不過他們的目中無人。一時沒忍住就整了整他們,沒想到他們一個個都生氣走了,小心眼兒樣吧。”
祝枝山接過話來,“所以你就說他們非‘賢人’了?”
我小嘴兒嘟得老高,委屈地說:“那不是我說的,是對聯說的嘛!”
唐寅“撲哧”一聲噴笑出來,祝枝山直抹笑出來的眼淚。我奇怪地看著兩人,心中狐疑,有這樣生氣的嗎?如此笑了一會兒,倆人都笑累了,唐寅才開口說道:“對子是你出的,你對的,卻不是你說的,哪有這樣的道理?嫣兒啊嫣兒,你真是我見過最有趣的人!”
是從我嘴裡說出來的,可我只是轉述某人的下聯。從這個意義上講,當然不能算我“說”的了。不過看樣子兩人不是真生氣,便大著膽子探問:“你們不生氣了,啊?”
祝枝山眼中含笑,“生氣,為什麼?我和伯虎豈是小氣之輩。”
唐寅接著說道:“是啊,何況今日這‘鴻門宴’,全賴嫣兒的精彩表現才順利透過的。”
我徹底蒙了,鴻門宴?唱得是哪出啊?祝枝山見我一臉迷茫,耐心講解起來。我這才瞭解個大概,原來朝天鼻子他們和唐寅不是同一家書院的。說白了就是兩家書院視對方為最大的競爭對手,搞得學子們也分派對立,互相看對方不爽。說是詩友會,其實今日是朝天鼻子他們下的戰書,比較兩家書院的學生們哪個更有才些。
唐寅和祝枝山在當地文人圈裡多少有些名望,尤其是已考取了秀才的祝枝山,更是朝天鼻子他們的眼中釘,總想借機羞辱一番。本來祝枝山約了同讀六藝會館的其他人來共同對敵,可那人昨夜著涼,如今上吐下瀉的,所以只拉了唐寅,捎帶著我來助陣。沒想到,被我這個不屬於任何書院的人攪了局,破壞了朝天鼻子他們的計劃。
原來如此,我一掃陰霾,開心地朝祝枝山邀功,“沒想到還有這段故事背景,既然是我‘無心插柳柳成蔭’,那祝兄該請我大吃一頓哦!”
祝枝山豪爽地笑道:“小事一樁,嫣兒想吃什麼?”
“母油整雞、蜜汁豆腐幹、松鼠桂魚、糖醋排骨、荷花集錦燉。”我隨口報出幾道蘇州名菜,又看向唐寅,示意問他補充。
唐寅搖頭輕笑,“菜品方面,嫣兒比我懂得多,就這些吧,再來壺好酒便是!”
祝枝山爽快的應下,叫來雅間外伺候的小二。酒菜齊備,我們三人有說有笑地吃了起來。祝枝山再次被唐寅灌醉,我僱了頂軟轎把他送回府,就和唐寅在街市上漫無目的閑逛了起來,天色黑透才回到唐家。
我在屋裡“圈禁”了一上午,光瑜迦就練了兩套。實在不知如何打發之後的時間,就和邱氏說了聲,獨自跑出去玩了。
坐在雕著碎花的橋欄上,一邊啃著芙蓉糕一邊望向人聲鼎沸、車水馬龍的街道。蘇州果然與杭州一樣是明朝的經濟中心,繁華程度絕對超乎想象。雖有市井人家,卻不改風景如畫。我感慨著,吃完了最後一口芙蓉糕,拍掉手上的殘渣,從橋欄上輕松跳下,融入那片盛世的街景中去。
“哎呀!”隨著一聲少女特有的嬌嚷,我眼疾手快攬住一個即將跌倒的輕盈倩影。
“啊——”少女一驚,沒撞上意料之中的堅硬地面,腰身反被人輕輕攬住。她睜開眼睛,面色微紅向我道謝:“多謝公子出手相助。”
小龍女?!——天啊,眼前的少女白衣勝雪、肌若凝脂、樣貌清麗,尤其那雙鳳眼,閃動著避世脫俗的清新光芒和一絲若有似無的淡淡憂傷。這不正是金庸筆下《神鵰俠侶》中的小龍女形象嗎?而且……還有幾分眼熟,只是想不起像誰。
“公子?”少女主動脫離了我的手臂,試探地輕喚我。
我自知失態,忙正容道:“在下失禮了。”心中感嘆好在自己曾接受過韻婷那個造物奇跡的“洗禮”,如今對美女帶來的視覺沖擊有了一定的抵抗力。
少女莞爾,剛要開口,身後傳來一個清亮嬌媚的女聲,“哼!你運氣還真好!”
我抬眼望去,那是個18、19歲的妙齡美女,與這個b版小龍女美得各有千秋,杏眼含情,嫵媚妖嬈,多了幾分渾然天成的風騷。“香腮染赤,耳墜明珠直搖曳。雲鬢浸墨,頭插鳳釵要飛翔”形容這位一身錦衣,富貴逼人的妙齡美女在適宜不過。可惜濃妝豔抹蓋過了芳華本該有的清純質樸,哎,白瞎了一個美人胚子。
錦衣美女隨意打量著我,又不爽地瞪了少女一眼,拂袖而去。
“姑娘!姑娘,你沒事吧?”人堆裡又擠出個和月牙兒年齡相仿的小女孩。她一手拎著藥包,一手輕推少女的胳膊,關心的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