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越和顧念走後,靜寧郡主就醒了過來,她一睜開眼睛,就看到顧世安的胳臂裹得像個粽子,知道他應該是傷的厲害,頓時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落在棉被上。
她一邊哭一邊道,“你傻不傻,你要有什麼事,念念可怎麼辦?”
她想到從前,這個傻子,為了娶他,不管不顧地跪在母親的面前,發下無數的誓言,這些誓言不管她的生前,還是‘死後’都一一做到了。
“阿離,從前不知道你還活著,也就罷了,如今我們在一處,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讓你受傷的。”顧世安將靜寧摟在懷裡,輕聲嘟囔。
兩人之前比這還親密的都做過了,可中間到底隔了十多年的光景。
靜寧被他摟著,又不敢使力掙紮,怕壓著他的傷口,原來的點滴湧上心頭,那會有多甜,如今就有多少的酸澀。
顧世安把頭埋進她的頸窩裡,鼻尖一碰,她身上顫抖,想到剛剛他將她置放進那個小坑的時候,他就如一座高山一樣,矗立在她的面前,也停留在她的心底。
此刻,就覺得他的雙手似有千鈞力,被他摟在懷中,眼睛一熱,又落起淚來。
靜寧能聽到他胸膛中傳出的‘砰砰’聲,一下一下敲在她心上,好半響,她才回過神來,輕輕推推他,顧世安怎麼肯放開?
他道,“我好想吃了酒一般,暈陶陶的。好想是做夢一般。”
靜寧不過才剛剛收了眼淚,聽他這樣說,又要哭,可到底念這他的傷勢,轉身要去給他熬藥。
她才剛一動,就被顧世安扯住了袖子,她知道他害怕什麼,他怕的,也是她心裡害怕的,她低聲道,“我不走。去給你熬藥。”
就這樣,顧世安也沒有搬回顧念他們的院子裡去養傷,而是在新的院子住下了,靜寧在一邊服侍著。
她的手,用了張春子的藥,果然沒幾天就好了個利索,但顧世安是傷筋動骨,卻得好生將養。
顧世安一隻手打著夾板,一隻手拿著一本書,坐在榻上看著,靜寧立在他的身邊,見他一手不方便,就伸手幫他翻書,一頁看完,就立即翻頁,默契地好像一個人一般。
暈淡的燭光籠罩著二人,顧世安手指碰到她的手,忽而覆蓋在那掌心帶著繭子,手背也不是多麼白皙的五指上。
靜寧微微笑了下,低下去的雙頰浮出一抹淡淡的紅,雖然很快她就抬起頭來,但這稍縱即逝的溫柔還是感染了顧世安。
他淺笑著,拿筆墨在一旁的白紙上些了她的名字,然後又在上面覆上他的名字,重疊的字影看著十分模糊,但卻又透著無須言表的深意。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兩個人此生此世再也不分開,對她來說,這就是最動人的表白。
她拭了拭眼角,沏了碗茶放在小幾上,而後靜靜地坐在他的對面坐著針線。
衣裳做好了,她讓他試穿,正好合身,她在他的腰間掐了掐,小聲地嘀咕,“怎麼回事?這麼多年了,這尺寸也沒有變過。”
他立即接了上去,“這有何奇怪的,我的心也沒變過。”
她抬頭,兩人的眼神碰到一起,纏綿在一起。
他穿上了她新做的衣衫後,特意去蕭越面前轉悠了一圈,因為他覺得穿上靜寧做的新衣後,整個人都會發光了,怎麼能不到女婿面前炫耀一番呢?
當初,可都是蕭越到他面前炫耀的,如今,終於風水輪流轉了。
蕭越翹著腿,大老爺一樣的對他說,“騷裡騷氣的,你得感謝我,如果不是我,你怎麼可能有這樣好的待遇。”
他說的是夾板的事情,如果沒有上夾板,靜寧郡主定然不會留在他的身邊照顧她。
更不要說有新衣服,新荷包什麼的。
更不可能到他面前來顯擺了。
靜寧幫顧世安做了一套衣衫後,又準備為顧念做一套。
她錯失了女兒的成長,她很感傷。
“你說念念喜歡什麼樣的樣式呢?”靜寧問顧世安。
顧世安看著忙碌中的她,隨意的道,“你做的,她肯定都喜歡。”
她輕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她知道他想什麼,她可以說無愧於顧世安,但她卻愧對女兒。
顧世安也沒再說話,他很想讓她回到人前,而不是這樣默默無聞的照顧著他。
只是,她的心結,到底是什麼?他想問,又不敢問。
他派了錦衣衛出去,對於她的過往,卻是一點也查不到了。
他一直知道他虧欠念念,所以,蕭越對她好,他內心裡也是暗暗鬆了口氣的。
缺失的那些年,他已經補不過來了,這個遺憾,定會伴隨他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