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口瞎白話,無法無天了……”
“這鳳凰城,我舅舅就是王法,喲,你還還想搶……揍他!”接著是一通拳打腳踢的,明顯是蒼老的男人吃虧,然後就是一道悽厲的年輕女聲,“你們放開我爹……”
她哭著道,“爹,你就讓我去吧。”
那年輕的男子驚叫道,“別打了,別打了,別打找我未來的小舅母,你看看,你女兒多伶俐,我說你就別攔著你女兒享福了,小娘子,等著明日來接你……”
過了會,就傳來蒼老男人悲嗆的哭嚎聲,咒罵聲,“杏娘,那王府總管都已經黃土埋半截,一腳踏入棺材裡了,府裡的小妾也不知道多少個,爹不能將你朝火坑裡推啊。”
叫杏孃的女孩子哭道,“可那是王府的管事,就是官府的人都護著他,他耐性有限,誰知道過幾天他會做出什麼事來?爹,你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女兒吧。”
“不行,就是死,爹也不會讓你去做妾,爹答應過你娘,會好好照顧你的。”
父女兩個抱頭痛苦,愁雲慘淡。
顧念本來是出來散心的,可沒想到會碰到這樣的事情,或者說,她是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她雖然碰到靖國公府那些人,也曾碰到英國公這樣的爛人,但她有外祖母,有父親,還有蕭越,可這對父女,他們只是普通的百姓,真的是求助無門!
顧念想起那撕心裂肺的悲嗆聲,一點心情也無。
青葉在邊上氣的跳腳,“王妃,您是不知道,那陸總管外頭府裡的小妾足足有十幾個,好多都是好人家的女兒……現在王府的名聲在鳳凰城是真的不好……”
顧念轉頭看了黃芪一眼,道,“你去讓外面跟著的人把那對父女接上來。”
黃芪低聲道,“王妃,要不這事,讓王爺回來再處置?”
她擔憂的看著顧念微凸的小腹。這樣的糟心事,她怕王妃氣出個好歹。
顧唸到,“我沒碰到還好,碰到了,就不能不管。”
黃芪轉身出去吩咐了門口的侍衛一聲,沒過一會,門口就進來一個不知道年歲的男人,還有一個年輕的女子。
那個男人,滄桑的歲月讓他的頭上已經爬滿了白發,一件洗的發白的藏青衣衫在打鬥中多處撕裂,這樣的天氣,衣衫並不多,竟然隱約還能從破除看到他瘦骨嶙峋的身體。
一張皺黃色的臉,額頭紫了小半個,半張臉頰高高腫起,一隻鼻孔才止了血,下半張都是血痂子,大概身上沒看見的地方,一定還帶著傷。
至於年輕的女子,生的是花容月貌,楚楚可憐,雖然身上穿的不是綾羅綢緞,只是粗布衣裳,卻也掩蓋不了她的容顏,難怪了。
黃芪見男子衣不蔽體,去了門外,然後拿了件男子的衣裳進來,軟聲道,“這位大叔,別怕,你先把這件衣衫披上,免得汙了我們貴人的眼,剛剛在樓下,我們也聽了幾句,但聽不全,你若真不是訛人的,那就從頭到尾說清楚給我們家主人聽,興許,我家主母能為你做主。”
那男人一進來,就看見屋子裡坐著一位年輕的,不一般的媳婦,眾人都圍著她,雖然她身上的穿著打扮都很簡單,但是就那幾樣首飾,自己活了幾十年也沒有見過,雖不知道是個什麼人物,大概很厲害吧。
他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那杏娘也跟著跪在他邊上,低低的抽泣。
男子姓陳,名十九,別看頭發都已經花白,那都是操勞成這樣的,其實不過三十多,是個漢人,鳳凰城到處都是部落,他在原來的地方活不下去,就帶著女兒到鳳凰城來討生活。
他們在城南貧民聚集地租了個房子,平時以賣豆腐,豆腐幹,豆皮兒為生計,原先沒有攤位,就挑著擔子到處賣。
這樣風吹熱曬雨淋的,餓是餓不死,可也是一窮二白的,為了補貼家用,杏娘就琢磨著紮了點絹花,荷包放在鋪子裡寄賣,沒想到,就被陸總管的外甥看到了。
他本來是想自己納杏娘為妾的,可後來,不知道怎麼,上門提親,說是買杏娘給他舅舅,晉王府的大總管做妾,身價十倆。
陳十九父女倆相依為命,就沒想過要給人做妾,陳家是窮,可那也是平民,是良家,他們雖然是今天賺明天吃的,但怎麼也會賣女兒做妾呢?
妾是什麼?那都是打罵由人,生死不由己,陳十九是怎麼也不肯讓女兒去做妾。
如果要給人做妾,他們也不至於逃到鳳凰城裡來。
那王府管事的外甥去了幾次,見陳十九不答應,就沒再去找,陳十九還以為事情過去了,那天他挑著擔子賣豆腐,看到豆腐巷有攤位要出租,賣豆腐生意極好,他也想有個穩定的地方,這樣多賺點,給女兒攢嫁妝。
於是,他就和攤主定了契,契約書那是正經請了先生白紙黑字寫下來的,只不過陳十九不識字,先生念,他聽著。
陳十九聽是那麼個意思,就畫押了。
本來,今天他們是要去豆腐攤出攤的,那王府管事的外甥在半路攔著他們,不讓他們去了。要把女兒給接走,手裡拿著立妾文書,一百兩銀子買杏娘做妾,文書一式三份,一份在管事留檔,一份就被扔到了陳十九父女臉上。
陳十九鼻青臉腫的,說話的聲音含含糊糊,等好不容易說完,淚流滿面,咚咚磕頭,“天上神明都看著,小民說一個假話,就立馬下十八層地獄,拔舌,挖眼,只能去畜生道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