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荒涼的山中,孤零零的立著一座新墳。
顧世安也沒幹別的,從馬上解下來工具,專心致志地挖墳。
直到一層薄薄的土被挖開,他講棺木給拖了出來。
開啟,裡頭是一具白骨。
女子的白骨。
穿著的衣裳依然完好如新,顧世安跳進棺木裡,俯身,幾乎貼近了那白骨最近的距離,細細地檢視。
蕭越在後面趕過來,就見顧世安正半跪在棺材裡一寸一寸撫摸著白骨。
蕭越在邊上看著,雖然他從前的愛好是殺人,但卻還是沒研究過白骨。
“發現什麼了?”他見顧世安的臉色突然凝重,問道。
今日的一切都充滿了詭異,他還沒來得及問念念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他的親人緣很淺薄,不太明白顧念對於岳母屍骨丟失後那樣的悲痛。
但他知道,人要入土為安。如果,那罐子裡真的是岳母的骨灰,那英國公太可惡,是什麼樣的仇恨,讓他這樣把人挫骨揚灰,不得安息?
如果,這屍骨不是岳母的,英國公騙了他們,不但岳父不會善罷甘休,他同樣也不會。
“這不是靜寧的屍骨。”顧世安細細的摸索了那森然白骨,臉色變得猙獰,咬牙切齒道。
“你怎麼知道不是?”蕭越見他臉色不好,問道。
顧世安從棺木裡爬出來,席地而坐,“靜寧的手臂上有刀傷。這個沒有。“
那時候他們的感情正是濃烈之時,有一次去莊子裡,靜寧不知道為何對田園生活很趕興趣,竟然去舞弄柴刀,也因此受傷,血肉模糊,露出裡面的白骨。
被刀砍到過的白骨會有痕跡的,這具白骨上沒有。
更何況,他對靜寧,有一種天然的感覺,雖然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可夫妻兩人一直感情相合,共鳴很多。
這裡,他沒有感受到共鳴。
聽了顧世安的話,蕭越問,“如今,你想怎麼做?”
他見顧世安將屍骨小心的整理好,又細心的安葬了白骨,皺眉,“這不是岳母。”
顧世安小心翼翼的把土掩蓋上去,“雖然不是靜寧的屍骨,但到底是亡故之人,值得被尊重,她替代了靜寧,連個碑都不能立,已經很無辜。靜寧雖然不能入土為安,但我不能這樣對別人。“
顧世安快速將墳頭恢複原樣,將墓碑給碎裂,這才翻身上馬,疾馳回京。
他直入英國公府,滿地的落紅,是送新娘子走時打的鞭炮,賓客也已散去,在門口時,碰到了王府的侍衛,
“肅王爺,我們王妃已經歸家,讓小的在這裡等您。”
顧世安頷首,進去英國公府,推開擋在前面的門房,以及後來趕過來的英國公世子。
他依然去了花房,花房裡,英國公正在擦拭剩餘的幾個瓷罐,動作輕柔,見顧世安來了,身上都是泥土,他轉過頭去,繼續擦拭罐子。
邊上,站著的是英國公夫人。
英國公夫人見他又十幾年如一日的在擦拭著那些瓷罐,一雙通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英國公,尖聲道,
“這些年,你抱著這些罐子,有什麼用?她已經死了,死了!”
“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情沒人會知道?做夢,我等著你的報應。”
“報應?我為何有報應?”英國公慢悠悠的道。
他笑著對身邊的隨從,“去給肅王上茶,既然都來了,那就好好的說說話,說起來,已經很久沒有和晚輩說話了。”
英國公夫人神色複雜的看著顧世安,話卻是對英國公說的,“你偏心一輩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你跪了整整一夜,求婆母去她家提親,想娶那位做你的世子妃,你沒良心,我給你生兒育女,和你在一起這麼多年。”
“而你現在心心念唸的,卻是那位死了幾十年的肅王妃。”
英國公原本還溫和的臉,忽然變的鐵青,面肌微微抽搐,神色猙獰,宛如一頭瞬間暴怒的惡獸。
“你放肆。”
“來人,夫人得了癔症,請大夫給她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