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去,就見顧念正抱著一個罐子縮在地上,她緊緊地抱著它,彷彿要抱住自己的性命一樣,而她的身邊躺著一個小姑娘,右手臂正在流血,一個丫頭正蹲在她身邊,幫她包紮。
立在她們面前的英國公此刻正揹著手,眼裡一片赤紅。
黃芪護在兩人面前,警惕的看著英國公。
蕭越沖過去,先扶起顧念,“念念,怎麼了?”
顧念沒回答,而是看向顧世安,語無倫次,“爹爹……罐子……罐子……”
顧世安將顧念攬在懷裡,“好姑娘,慢慢說,告訴爹怎麼了?”
他安撫顧念時,還朝英國公歉意道,“伯父,念念有什麼冒犯您的地方,您可以和侄兒說,念念還小,沒見過大場面,不經嚇。”
他又低頭,輕柔的問顧念,“這是什麼?”
顧念淚流滿面的看了他一眼,顫抖著雙手開啟那罐子的蓋子,顧世安順著那敞開的罐子往裡看去,心裡咯噔一下。
他開始進來全副身心都在顧念身上,見她抱著一個罐子哭的悽厲,不明白她怎麼了,可就這一眼,他僵在那裡。
他在外面漂泊了十幾年,又曾做過錦衣衛指揮使,自然是能看出這是什麼。
可是就因看出是什麼,他才覺得手足冰冷,匪夷所思。
英國公始終立在那裡,見顧念抱著那罐子用力得彷彿要摁進自己的身體裡去,許久,才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
他笑著道,“王妃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做派,倒讓老夫有些似曾相識。”
人類的悲歡從不相通,但顧念相信,親人血緣之間必然是有相通之處。
否則為何去過那麼多地方,只有這裡讓她血液沸騰,抱著這個罐子只覺得世界都圓滿了。
“國公覺得我像誰?”顧念抱著罐子,問英國公。
英國公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目色深沉地向她看過來。
花房四面都是窗,陽光充足,此刻照射在他身上,讓他看起來有些莫測。
“故人。”許久後他說道,“一位已經去世的故人。”
蕭越揚唇,“這位故人在你的心中分量倒是重,讓你一直銘記心中。”
“那當然。”英國公說道這位故人時,臉上有點表情,“說到底,如果沒有她,也不會有你們面前看到的英國公了。”
“不知道伯父是否可以詳解?”顧世安伸手。
英國公轉身過去,“王妃,還是把那罐子還給老夫為好,想來王妃不會為了一個小小的罐子讓老夫為難。”
只見蕭越慢條斯理的回應,“本王想要這個罐子,不知國公是否可以忍痛割愛?”
英國公哈哈大笑起來,“外人盛傳晉王把媳婦兒疼到心坎裡去,老夫本還不信,如今看來,世人誠不欺我。”
說完,他斂了笑,對顧世安道,“本來,我是不想告訴你的,但我不想讓你誤會我,你媳婦的屍骨,被人移到青山上,你可以去那裡看看。”
顧世安眼裡淩厲光芒一閃而過,恍惚間屏息了半響才恢複過來。
他看了一眼蕭越,“那世安謝過伯父告知。”他拍了拍顧念,“你和越兒在這裡等為父,為父去去就來。”
顧念拉住顧世安,“爹爹,我也想去。”
顧世安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道,“為父騎馬去,快去快回。”
蕭越覺得自己已經算是離經叛道了,他覺得自己多年聽到過許多匪夷所思的話,可是隻有此刻的這些,叫他覺得無法應對。
他抿了抿唇角輕聲道,“你帶著這位受傷的姑娘先回去,我和岳父去郊外看看。”
說完,他不顧英國公鐵青的臉色,擁著顧念就往外走,黃芪和劉丹陽的丫鬟一起扶著劉丹陽往外走。
顧世安的腦子裡此刻都是要去青山上一探究竟。
他朝英國公拱拱手,“今日是我們冒昧,謝謝伯父告知靜寧安息之處。”
不管其他的紛紛擾擾,顧世安快馬加鞭,一路疾馳往青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