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她都是那樣的溫柔,那樣溫柔地包容著他的每一次任性。在上一次他以為她徹底離開的時候,她依然還是對他不離不棄,而且,竟然對明明是有錯的他說出來:“對不起。”
在那個時候,他只覺得自己就快要無地自容。
明明要是,她拿著滾燙的什麼東西,劈頭蓋臉的澆在自己的身上,或者惱火地斥責他,你究竟算是什麼東西的話,還能讓他覺得,她是一個實實在在存在的。
並不是已經扭曲到了,只有被對方欺侮,才能察覺到她的存在。只是,這樣完美的在身邊的小小孩子,會讓他覺得,其實他早就已經死去了。而她,只是他被困於無窮無盡的幻境之中的,一個虛化的影子而已。
她生氣了,他這樣想著。
他開心地笑出來了。
“你在笑什麼?”
她的指甲,似乎快要劃破他的面板了,狠狠地扣住了他掌心的肉。
“啊,這樣追問的話,你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的氣苦了呢。如此一來,我的好奇心反而增長了呢。”他笑眯眯地道:“你啊,你願不願意,講出來給我聽,讓我好好消遣一下呢?”
他聽到了咂舌的聲音。
“為什麼會有像你這樣惡劣的家夥呢?明明,已經年紀一大把了吧?為何看起來就像個小孩子似的?連我都不如?我都不會這樣迎著他人的傷疤去揭開的。看你之前總是滿臉鬱悶的樣子,我也沒有特別地追問過你什麼啊?”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說不定現在的我,有可能會告訴你的哦。”他那張充滿了疤痕的臉,嘴角上揚。
盡管已經失去了神色,但是,鳳眸微眯,上挑著的淺粉色的唇,卻很容易就讓對方忘掉了,這是一張多麼猙獰可怖的面龐,被那雙沒有光彩的眸子所吸引。
“我知道我的醫道不精,但是,總不至於就這麼樣的,讓你吃錯藥了吧?那我的罪過可就有點大了啊。”她在他的掌心劃動著:“我剛才摸你的額頭,也不燒啊。該不會又做什麼噩夢嚇到了吧——反正,你可是一睡著了,就大喊大叫的。讓人擔心你會不會在睡著的時候,被厲鬼捉走哦。”
“咦?”他像是很新鮮地驚叫出聲:“我睡著的時候,會大喊大叫的麼?”
“會的啊,而且,還是很悽慘地嚎叫哦。不知道的話,還以為,你是因為受了什麼刑罰懲罰了,才至現在的這樣的地步吶。若非放心不下你,我真不想在你隔壁歇息啊,因為每天晚上,都被你吵得根本就睡不著的啊。比起關心我那點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我反而更想知道,你是不是從地獄逃出來的,才會那麼嚇人的叫喊?”
他的額頭上沁出了冷汗來。
是的,現在連醒著,控制自己的情緒,都不算是很容易的事情,更何況是做夢。他有很多時候,在噩夢中驚醒的時候,都分不清哪邊是現實,哪邊才是夢。
身畔那一隻溫暖的手,才會讓他勉強想起,自己已經逃出來了。不然,自己根本就不會有做夢的機會——他們,根本就不會容許自己睡下去的。
必須要睜著眼睛,清醒地,感受著那殘酷的痛楚。
起先,由於太強大的承受能力,連昏迷都是奢望。而後,當其的身軀已經到達了極限的時候,卻是不被容許進入另外的一種解脫的境界。
被強行地喚醒,無論用多麼殘酷的方法。
以至於在最初,在這裡醒來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麼長一段時間。
“打擾到你了……”他的喉嚨中發出了聲音:“真是……”
“沒關系沒關系,比起一個人一直那樣寂寞,不是有人叨擾,更讓人覺得開心嘛。要是自己的話,連吃起東西來都不覺得多好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