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舒曼等到臘月初八這一天,準備跟生産隊的人去公社的時候。
上海舒家,舒母用筆在掛歷上又打了一個紅圈後,沉悶地走到飯桌旁邊。
“舒安,你吃過飯後去郵局再看看有沒有你妹妹的信,都這麼多天了。”從火車出發到現在已經有小半個月的時間了,偏一個訊息都沒有,舒母日夜都在擔心。要不是老大的身子實在不好,就算舒曼報了名,她去跪求也得把這事給攔下了。
可沒辦法,不是做孃的偏心。
只是農村那個地方,舒安一去,只怕養了十多年的身體要廢了。
舒父的工資大半可都是花在舒安每年看病上面,好在情況還是不錯,只要再好好養上幾年基本上就和正常人一樣,可以娶妻生子,也不擔心天氣一個變化,人也跟著大病一場。
然而下鄉的事情,舒安不去,家裡總得有人要去。
除非舒家不要城裡的戶口了,齊齊往農村搬去。
可這年頭,只有想法子往城裡去的,哪有還往鄉下走的。就是一家人去了鄉下,怕是也沒幾個能幹活,到時候不說能不能填飽肚子,就是錢也攢不下來。
“媽,你放心吧。算算時間,妹妹應該才到沒多久,不是還得安頓一下嘛。等她騰出手了,就拍電報回來了。”舒安說起舒曼心裡也是抽抽的疼,自打妹妹去當知青,整個舒家就一直處於低氣壓中。
誰也沒有想到,一向乖巧懂事不說話的人卻是突然往家裡丟了一個炸彈,猛地把人炸暈了。
等緩過勁,事情根本再無更改的可能。
一家人忍著心疼,想著法子讓舒曼下鄉的日子過得好一些。
就連舒曼帶走的那筆錢,都是舒家全部的家當了。若是舒安再生病,都沒有錢去看病,只是舒曼是不知道的,一家人都瞞了她,讓她以為家裡還有不少錢。
有時候,舒安也埋怨自己的身體拖累了家裡。
否則哪裡輪到妹妹替自己下鄉。
“媽,過完年,我打算去上班。”
“不行。”舒母不等他說完,立刻就不同意:“上什麼班?家裡還養得起你。你要是沒事做?就在家裡給你妹寫信。”
舒安哪怕知道媽媽是因為擔心自己,還是有些哭笑不得。
寫信才多少工夫?
他總不能從早坐到晚就是為了寫封信吧。
“媽,我問過了。不是去車間上班,是坐辦公室的。我在家裡也是坐著,還不如去廠裡,還能賺錢。到時候就能給妹妹多寄錢了。”
他可是聽說知青在農村生活的很不好,但凡家裡有在外面的知青,每個月都要縮衣節食地寄錢寄全國糧票過去。
舒安知道後,第一次找上老同學,求著人家幫忙,才知道手套廠招一個臨時工記件,一個月有幾天是坐辦公司的因為要對賬,但其他時間就地在車間裡。
這點,舒安是不能說的。
說了,舒母肯定不答應了。
就是現在,舒母也沒有答應,但等晚上舒父下班回來,還是說了這件事情。
舒父下意識抽出口袋裡的香煙。
“怎麼又要抽上了?要少抽點。”舒母埋怨地去開了窗戶。
舒父輕輕嗯了一聲,舉著火柴半天沒劃,一會兒站起來,敲了敲隔壁的房門。
舒安一直沒有睡,就是為了等舒父過來。
兩父子關起門來呆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舒母就知道舒父同意了。
舒母呆了呆,眼睛慢慢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