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兒得意的對著他擠眉弄眼,手上動作仍不停,也就一盞茶的功夫,一個蒸籠就滿了……半個時辰後,她搬了支蒸籠的架子到碼頭上,船隻啟航的聲音,到港的聲音,商販來往吆喝聲,油鍋裡下東西的“刺啦”聲,聲聲入耳。
真是個心情愉悅的清晨!
迎兒找到自己的攤位,是靠近碼頭出口的位置了,周圍只兩個小面攤,一個茶館還關著門。支好架子,鄆哥兒抬了蒸籠過來,滿嘴“借過”“借過”的叫著,熱氣騰騰的蒸籠唬得眾人忙讓不疊。
擺好了攤子,倆人也不害臊,“炊餅炊餅,香噴噴的武大郎炊餅”的吆喝起來。
實在是這碼頭上沒啥競爭對手,聽見有賣炊餅的,想要走下去西街買的人就停下來問:“哪個武大郎?”
“清河縣縣前大街那家唄!他們家炊餅生意可好了,每日排著隊買的人多如牛毛哩!在俺們清河縣,只消一說武大郎,就沒人不知!大叔您今日精神頭可足,要不來幾個嘗嘗?”迎兒聲音爽利,笑臉又好,內有那見不得人的“本事”加持著,大叔哪有不買的道理?
“與俺來十個。”說著就數了三十文錢過來。
迎兒心頭一喜,這裡的炊餅比縣裡還貴一文呢。
有了這大叔起頭,往衙門應卯的,去大戶家當差的,都兩個三個的買起來。鄆哥兒知機,忙回小屋,繼續蒸那剩下的三籠。
“你家這炊餅個頭倒是大,只不知好吃不好吃?”
“這還用說?咱們濟南府的,哪個不喜歡吃炊餅,就是那日毬賽獲勝的圓社兒們,也都愛吃咱家武大郎炊餅,不信你們去縣裡問問,那可……”
“得得得,別吹了,快與俺包六個來。”
迎兒喜滋滋的一手接過錢,另一手用白紗布包了拿炊餅與他。
旁邊面館裡有聽見賣炊餅的,就叫:“閨女,與俺拿幾個來!”迎兒幾句奉承話下去,從面館老闆娘那兒借了個碟子來,裝了冒尖滿滿一碟子過去,道:“叔您慢吃,錢待會兒再算不遲。”順便又送了兩個與老闆娘。
銷路一開啟,沒一會兒,炊餅就所剩無幾了。
隨著“嗚嗚”一聲,有艘大船靠岸,從杭州來的客人下船了,見出口處有冒著白汽的蒸籠,就問:“這是何物?”
迎兒忙又將“清河縣武大郎炊餅”的招牌放出來,但南方人不愛吃這東西,問過也就走了,只偶爾幾個山東的,會同她買幾個。饒是如此,也才一船人的功夫,就將她所有炊餅買光了,還有買不著的,就問“可還有”“幾時能蒸好”。
正說著呢,鄆哥兒又抬了一籠來,等著的客人就道:“咋只你兄妹二人來賣,你們家大人哪兒去了?”
迎兒笑眯眯答道:“爹孃辛苦了,讓他們多歇會兒,俺哥哥可能耐哩,百斤重的東西一隻手就能提起來!”說著推出笑得尷尬的喬鄆哥,非要讓他表演個“單手拎百斤”的耍頭出來。
眾人笑過一回,買了東西就匆匆而去,倒不會當真。
漸漸的,日頭升起,日頭爬到了當空,又落了下去,鄆哥兒不記得自己蒸了幾籠了,只將發好的面端來她跟前,她一面賣炊餅,一面揉新的炊餅……他只需來回跑腿,給灶下加柴添水就行。
黃昏的碼頭上,少年見炊餅賣得差不多了,終於有空表達自己的不滿:“我有名有姓。”
“哦。”
“這就沒了?”少年睜大了眼。
“不然你還想咋的?”少女說著轉了身過去,準備迎接一天中最為幸福和激動人心的時刻——數錢。
少年那句“誰是你哥”就只得咽回肚子裡去。
突然,只聞一聲“阿嗲”的驚呼,眾人驚得紛紛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