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因為這四個字,心裡滿滿的哀怨與不諒解,立時煙消雲散。
所以……所以……是怎樣?雖然淩霄雙腿跨在她身體兩邊,不讓自己的身體壓在她身上,可是整個人還是罩住了她,令雪影既不安又羞怯,更不用提想剋制都剋制不了的喜悅。
只是單單與他肌膚相貼,與他親近,她就傻乎乎地覺得開心!
淩霄一手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再抬起頭時已經換上了這四年來老是欺負他的惡劣臉孔,唯一的不同,是那張俊臉上泛著別扭的紅暈,“你想我會讓你用這四個字就交代過去嗎?”他低下頭,吻住她不知所措的嘴,發洩似地,想像過去無數個夜裡他有機會這麼在她身上報複,就滿懷著不甘,每一個動作卻都無比輕柔,最劇烈的恐怕是胸腔內的悸動,簡直地動山搖。
直到他也氣喘不休才放她一馬,在雪影臉紅心跳的當兒,他道:“其它先讓你欠著。”睡了山大王還想跑?沒有一輩子用身體償還,別想他會善罷罷休!
淩曦原本想留他們多住一陣子,可一來雪影已康複,二來淩霄想盡快將黑冰送回去給任蒼夜,休息了半個月他們還是出發了。
淩曦給了他們一輛兩匹馬拉的大馬車和走官道的令牌,用不上七天就能回到青陽城。
當然,淩霄並沒有先回青陽城,而是繞到黃田村,先送小胖回去。
一趟天京行,原本就早熟的孩子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他手裡捧著父親的骨灰。
淩曦動用了天京的人脈找到小胖的母親,才知道她生下小胖沒多久就離開胡一把再嫁了,小胖最終決定不和母親相認,不打擾她已經重新建立起的美滿家庭。
一路上,小胖總是盡可能學習駕車,彷彿不願意成為累贅,不過絕大多數時候淩霄還是自己來,放任雪影在馬車內與小胖鬥嘴玩鬧。
他知道小胖是配合雪影,其實笑容和過去已經不再相同。
“小胖。”淩霄喊他時,小胖立刻就來到他身邊。而車內的雪影已經打起了盹。
“如果你還想當大俠,就到青陽城來找我拜師吧,我會教你武功。”淩霄道。
小胖沒想到淩霄願意收他為徒,有些驚訝,但卻沉默了許久。
他知道自己天真得可笑。
父親臨死前說的話,一直在他腦海回響。
裝死就沒事了。
是啊!無能為力的平凡人,只能裝死,也只好裝死,像他這樣平凡又不甘平凡的傻瓜,最終不就因此害死了自己的父親?
“如果沒有你替雪影引開敵人的注意力,恐怕我到的時候,你和雪影都難逃一死吧?”他突然道。
雪影告訴他,她之所以能瞬間撲倒當年追殺她,把她逼到墜海的宗宣禾,是因為宗宣禾變態地享受著虐殺胡一把的快感。
小胖愕然無語。
“看起來再平凡不過的弱小反抗,有時也會釀成巨大風暴,掀起革命呢。”
小胖低下頭,身子顫抖,淩霄只是瞥了他一眼,沒在這個小鬼終於成為男人,流下真正的男兒淚時打擾他。
畢竟他是一個七歲小孩,能夠把一個大路痴跟一個大白痴平安從青陽城帶到天京,他憑的只是奶奶的叮哮與路人的指點,淩曦和淩霄知道這件事時都不禁贊嘆了。
這個胡小胖,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對了,那個大路痴最後當然被淩曦找到了,似乎打算賴在昭寧公主府,直到今年中秋再和阿曦一起回青陽城。
“我手下還缺一個秘書助理,你有興趣的話可以來試試,薪水就用你和奶奶的食宿跟你的學費來抵,我會把旅費和僱驢車的錢暫放在你們村長那,你下定決心的話,就帶著奶奶一起上路吧。”
星眠谷。
曾經是少數離開了西大陸的月獠族暫時落腳的他鄉,權力更疊,物換星移,卻成了他們僅存的立足之地,盡管有如人間仙境,對這群總是滿心悽愴的“外來者”而言,他們是否曾經感念在天之涯,海之角,終究有這麼一塊美麗的山谷,收留他們?
肉身入土,千年萬年後滄海也成桑田,誰不是過客?誰又明白千年前,萬年前朝思暮想的根,不過是大地孕育的一杯黃土,幾經風化水流,殊途同歸,他鄉終究也是故鄉。
最早時,星眠谷裡的月獠族在死後並不入土為安,而是火化後把骨灰灑向西,期待魂歸故土。
後來在這裡落地生根有了後,後人不捨長輩,墳冢就開始出現了,但是他們也不鋪張,立個碑,只求某一日想起時能找到這片墳頭,上來說說話也就行了。
時日一久,有些碑上的名字早就模糊不清。也許再過個幾十年,有些族人會離開星眠谷,不再只是當個外來者,就像河水流入大海一樣地融入外面的世界吧?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自己的愁悵與遺憾,他們絕不會是最悲傷,也絕不會是最孤獨的。
閻櫻把信讀完,用兩杯茶,壓在木牌前。
別人用石碑,姓雪的老頭偏偏要用木牌,他說等木牌腐朽了,就當做沒事,什麼都沒有,肉身隨風去,也不用那些連見都沒見過的後人再囉哩叭嗦的來祭拜了,他反正也聽不懂他們說什麼。
至少木牌在這些還記得他的人仍在世時,倒不會這麼快腐朽。
用木牌還算好呢,有些人連入土為安都怕麻煩。他們這些黑羽殿的尤甚,每次去出一趟任務,能回來都算撿到的。
如果哪天我死了,屍體沒撿回來就算了,肖像畫我每年都自己畫好換一張,就貼在我常休息的地方,畫像在時,你們想到就去倒杯酒就行了,畫像沒了,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