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著銀白貂毛邊的大紅披風,拂過滿地血腥,銀白毛色卻始終潔白無瑕。
血戰一夜,地上的屍首有月獠族,有?血族,以及更多的與他們千年宿怨無關的凡人。
萬有樓中央,十丈高的瞭望臺上,無可避免的也經歷了一場殊死戰,雖然戰鬥的主人翁已離去,或者已經墜樓而死,這上頭只剩未幹的血跡。
何世嘆登上了望臺頂,倚立攔杆之側,這夜明月當空,萬丈紅塵的燈火也無法掩蓋它亙古的悽清與倨傲。
夜風捲起了他的披風與長發,長睫掩去眼底的笑意,看著禁衛軍包圍萬有樓。當鐵牆重啟,禁衛軍湧進萬有樓,只不過那些致命的敵人已經幾乎被解決,而攻入萬有樓的禁衛軍優先救出位高權重的貴賓,然後讓後面的府軍清場。
這個世界在他沉睡時,已經變得如此繁華又紛擾,而且,似乎多了不少不速之客。
何世嘆那詭異的笑容,半是惡意,半是趣味,“好囂張的外來者。”
禁衛軍包圍了萬有樓,但淩霄等人已經在淩曦的安排下,先一步回到昭寧公主府。
“她的傷口複原力十分驚人,”這就是月獠族的能力!化身為銀狼,雖然等於是強行將黑冰利用巨大化的身體彈出,加重了傷勢,但也讓傷口神速的癒合。
“我讓府裡的女醫先為她包紮了,過兩天再讓禦醫過來給她看看吧。”
“謝了。”
“自家兄弟,說什麼謝呢!”淩曦說著退出房間,讓他們小兩口獨處。
淩霄進到房內,白蓉醒著,整個人窩在棉被下,只露出一對眼睛看著他,他當下也沒有多想,在她床邊坐下。
棉被下,恢複記憶的白蓉——或者該說是雪影,小臉漲得通紅,但是仍沒忘記她眼前最惦掛的一件事,“小胖呢?”
“他沒事。阿曦把他安頓在你對面的院落,有人照應著。”
雪影放心了。
一陣不知所措的沉默,淩霄見她一直抓著被子,以為她怕冷,想起身去添炭火,雪影卻拉住了他的手。
“我去添炭,你睡吧,我會在。”他沒有多想地便做出保證。
雪影卻搖頭,將紅蛋似的臉更努力縮排棉被裡,“對不起!”
淩霄一陣莫名所以,愣了好半晌,才道:“如果你是想對自己擅自跑到天京來向我道歉的話……我會考慮只扣你半年薪餉。”
這句話總算讓雪影又露出眼睛看向他,“淩哥哥……”
不是老閱,而是淩哥哥。
“你……”淩霄臉上閃過好幾種神色,尷尬、震驚、欣喜、惱怒……太多太多,事到如今,他都不曉得自己為何這麼放不開。
“對不起!”察覺到淩霄已經明白她恢複記憶,雪影又躲進棉被裡,可小手仍是抓緊他的手不放。
這樣搞得他很沒立場對她發脾氣啊!
但又為何要發脾氣呢?
在他獨自上京的一路上,他曾想過,他究竟是氣雪影,還是氣她的行為?
他想,他是惱她的。
但為何惱她呢?這又困擾了他好幾天,直到他差一點在天京撞上黃蔓珠,他突然想,如果當年睡他的人不是雪影,是別人呢?比如黃蔓珠?
他發現換成誰都讓他不舒服。他氣雪影,只是氣她不告而別,氣她當縮頭烏龜,讓他縱有滿腔複雜到極點的情感,卻沒有物件宣洩。
也許他氣的就只是她“睡後不理”!
“為什麼那麼做?”他只好無力地問。
“因為……”她囁嚅了半天,好像說了什麼,又好像沒說。
淩霄瞪著死魚眼,警告道:“別以為這樣能矇混過去!”
“因為——”雪影豁出去了,“我喜歡你啦!”
啊她說了!她竟然說了!在雪影想將自己用棉被捲起來滾到角落去以前,淩霄已經快一步壓住她的手腳,不讓她做出害自己傷口惡化的傻事。
該說他沒有想過會是這個答案,還是說,他壓根兒沒想過這丫頭會這麼直接的表白?當下淩霄整張臉,連脖子都紅透了,想要兇狠地瞪著害得他失控的始作俑者卻做不到,只能俯下身,將臉埋在她頸邊。
“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