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口水,強壓下故技重施再次沖到另一頭把駭客暴打一頓的沖動,摸到床頭櫃上的打火機,給自己點了根煙。
男人正如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無比露骨的“嘖”了一聲。
“我蠻羨慕你有那樣的能力。”
他聲線低沉,嚴肅正經,語氣不含下流成分,臺詞卻相當的不知羞恥。“不然我現在就過去幹你。”
左信手一抖,煙灰掉在床上,他收起浴袍下光裸的小腿,示威似的齜了齜牙:“可是你不能。”
“說的是呢。”
嘆氣是甘願認輸。男人被電流磁化過的聲音彷彿帶著藥性,他得時刻提醒自己警惕對方的一切行為,即使看起來似乎是沒有必要的。
接下來的幾天,甘舜也不過是每天用這種方式跟他說說話而已。如果對方身份真如網傳那樣,他平時還要讀書,每晚都會像問安一樣過來閑扯幾句,至於左信,反正也沒有什麼業餘活動,索性就陪他扯,從自己的英勇事跡扯到甘舜那個腦殘妹妹,以及那次糟糕的相遇。
“我說了是碰巧,”甘舜無數次跟他強調,“我正缺個伴兒,而你恰好送上門來,隨機事件懂嗎。”
“如果那天不是我呢?”
“怎麼,你這是在吃醋?”男人笑了,發出讓人耳朵瘙癢的吹麥聲,“來寶貝兒,過來揍我,線上等。”
“我他媽又不傻。”
左信小聲嘀咕。
而上週末發生的一件事,適當的轉移了左信放在甘舜身上的注意力。
一個被人渣男友拍了裸照的女孩,照片被人散播在網上——從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然而原本作為整個事件的受害者,一個剛滿二十歲的無辜女孩,身心皆受傷害,卻被無數直男癌圍攻,齷齪言論層出不窮“活該”、“因為你騷啊”、“誰讓你跟這樣的男人上床還拍照片”、“不要臉”……因為說話可以不負責任,女孩的賬號被刷得面目全非,一旦她想要澄清,微弱的反駁聲也馬上被淹沒其中,只好注銷了賬號躲避攻擊。可事情至此卻並沒有結束。
一夜之間,那些暴露的照片被社交平臺瘋傳,不可否認的是,這樣的內容再加上搞噱頭的標題,理所當然的迅速成為熱點,短短兩天之內就有人連女孩的真實身份、家庭住址和以前的生活照都扒了出來,對其品頭論足,沒有一絲道德可言。
而面對如此可怕的曝光,女孩的私生活遭受了嚴重的影響,照片事件的餘溫尚未消退,微博上又傳來了新的訊息:女孩一時想不開,想喝安眠藥自殺,好在是未遂,進了醫院。
前幾天還在借題發揮談論“女德”的人都閉了嘴。連那些趁機熬雞湯的作者也不吱聲了,在亡者生前的最後一條微博下面留言致歉,左信也去了,因為他在女孩的寥寥無幾的關注列表裡找到了他自己。
許多的網友都自發的為女孩祈禱,盼望她早日康複,亦有人試圖從這件事上反思,流言是不是真的能吃人。
唯有一個人還沒停止。那是個自詡學者的大v,某雜志主編,直男癌的活標本,向來用“語不驚人死不休”標榜自己,寫了一篇長長的博文,以《自殺的女孩,你在逃避什麼》為標題,通篇充斥著匪夷所思的詭辯。更可氣的是,這個人面對網友的指責,還一條一條的罵回去,態度極其囂張。
“這是我的觀點,我的言論自由,但你們罵我就是沒素質的狗。”
“這小姑娘就是自作自受,不是她欠操能有這事?我看你們這些女的也是賤,上杆子的被人操。”
“有能耐怎麼不報警讓警察來抓我?不就是會耍耍嘴皮子嗎。”
看著女孩曾經給他留的言,左信心想,他也算是見慣這些歹人了。
沒見過這麼歹的。
女孩都差點輕生,那是一條活的人命,心腸要如何惡毒才會口出此言?
很好。
到底是憋了這麼久,左信覺得是時候幹一票大的了。
下決心出手連一分鐘都用不上,他順著對方官方實名認證的賬號輕輕鬆鬆就查清楚資料,確定了目標,準備周全之後搜尋地址,那邊顯示的是在男人公司所在的辦公樓。
電腦音箱裡冷不丁傳來了甘舜的聲音:“要我跟你一起嗎,左神。”
左信笑了笑,把蒙著臉的黑色方巾拉好,模糊地答:“想一起揍傻逼就去咯。”
他把無線電耳機塞進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