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守衛打著燈籠來到豬圈前,喝道:“誰?”幾只大豬哼哼跑過去,拱了拱燈籠。另一守衛捂著鼻子:“別看了就是豬,趕緊走!”
我明顯察覺到女子突然壓抑的強烈怒意,她一手捂鼻,喘氣粗了許多,一手則追掐著我的胳膊。
等到守衛走遠,我剛想說要不要一起出去,那女子就利箭一般竄出去:“臭死了!明天跟你算賬!”
待那輕盈的腳步聲漸遠,星光下一隻肥頭大耳的豬哼哼地靠近我,我用手摸了摸它的頭,另兩只豬也跟著過來,熱乎地拱我的腿。
這幾頭豬很像之前毛毛養的那幾只,它們的哼哼聲顯得那麼親切,在那麼一瞬間,我突然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
豬圈裡臭氣熏天,但對於累得渾身要散架的我來說,那熟悉的臭味卻近似於一種催眠劑,我幾乎都想在豬圈裡睡上一覺了。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敲鐘聲驚醒,外面人聲鼎沸,一片嘈亂。我趕緊起床,沖了出去。
天剛矇矇亮,一個漢子手提鈴鐺,狠命敲著,大聲吆喝:“都起床了,麻叔要出操了!”許多人飛奔而去,我遠遠看見牛貴和向東也同在飛奔的人群中。
向東可能起床起得急,兩條腿都伸進一條褲管裡,好在褲子肥大,向東可以邊小步碎跑,邊小聲罵道:“媽的,睡了一夜,這腿倒不聽使喚了!”我快步追了上去。
隨著人群,來到一大片空地上,人們正緊張地排列隊伍。我排在向東的後面,好意碰了碰他的褲子。向東不耐煩道:“麻叔要訓話,別亂動!”
我小聲道:“你的兩條腿,一個褲管。”向東顯得更為惱怒:“我腿怎麼了?褲管怎麼了?我樂意!”朱貴一旁罵道:“笨蛋,他是說你兩條腿穿到一條褲管裡了!”
向東看看腿,好一會兒才彎腰把褲子褪下,露出赤條條的兩條粗腿,然後笨拙地重新穿上褲子。附近列隊的女人們均側目而視。
周圍人聲漸小下去。遠處,穿著一件翠青色袍子的麻叔,大腹便便地走向高臺,人群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站在高臺上的麻叔高舉雙手,向人群示意,他高聲道:
“偉大的烏奴國,偉大的人民!不,是我們!在這個美妙的時刻,讓我們向祖國母親致敬!”
“萬歲!”臺下人群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聲。
麻叔繼續道:“偉大的百奴園,偉大的你們!不,是我們!除了可愛的狗崽子,我們就是守衛家園的第二道防線!”
眾人連連叫好,目光裡注滿了崇拜。
“人,就是要吃好喝好,這樣才能不辜負光陰。所以我們一定要跟自己過不去,一定要磨礪自己。來,單腿站立!”
麻叔單腿站立,顫巍巍的朝前跳了一下:“跳!”臺下的人們紛紛跟著效仿。
“來,倒著走!”麻叔示範倒著走了幾步,大聲呼喊著:
“我們就是要挖掘自己的潛能,要毫不留情地迫害自己,只有這樣,我們才能不負上天,迸發出其他人不敢想象的能量!
如果我們能以倒著走、單腿跳來代替我們的行走,那我們一定會無比強大,比那些只會雙腿朝前走路的人強一百倍,一萬倍!來,憋氣!”
接著,麻叔示範憋氣,稍後又示範左右腳互踩的走路法。他傾情鼓勵大家:“人是鐵,飯是鋼!每天進步一點,將來無人可擋!”
連番示範之下,臺下的人群歡呼不已,紛紛狂叫著麻叔的名字,朱貴和向東更興奮地像兩只上躥下跳的猴子。
這時,黑壓壓的一群烏鴉撲稜著翅膀飛過。
麻叔抬眼望天,突然豪情萬丈,慨然說道:“我們男子漢大丈夫,就要像那雄鷹一般……啊,多麼壯觀,多麼激情!啊……”
那群烏鴉飛過麻叔頭頂,幾泡黑白相間的鳥屎從天而降,一泡淋在麻叔頭頂,一泡劃了個優美的弧線,徑入麻叔張大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