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逍放下手中的竹筷,面色肅冷道:“不見。”
裘媣一身黑衣,黑紗曳地看不清容貌:“你就這麼不想看到我?”
扶疏冷笑,攻人攻心,來得正好,鳳眸上揚以手扶額軟軟便倒在了蘇逍肩膀上,嬌滴滴道:“相公,奴家頭疼。”
他半攬著她伸手揉了揉她的額角,柔聲問道:“好些了嗎?”
她輕輕點了點頭在他懷中蹭了蹭:“相公,奴家手疼,沒有力氣。”
蘇逍輕笑:“想吃什麼?”
扶疏挑了挑眼角嬌嗔道:“你知道還問。”
他夾了一筷西湖醋魚剔好魚刺喂入她的口中,扶疏蹙眉道:“相公,你這次做得西湖醋魚太酸了,我不喜歡。”
“為夫下次注意。”
蜀祁、折枝一臉置身事外看好戲的神情,他們聽聞鎖魂使大人帶回來一位嬌滴滴的小娘子閉門不出,梅倚樓謝客令一撤二人便風風火火的跑來探聽一下虛實,沒想到無情無欲疏情寡淡的鎖魂使大人竟然真的帶回來一位夫人,還是這種禍國殃民的調調,他自感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訊息。
她用餘光瞥了瞥裘媣慢慢收緊的拳頭,還不走?我不氣死你枉費我多年聲名狼藉的清譽,她柔弱無骨的小手沿著他的領口摩挲著他清瘦的鎖骨,風情萬種道:“相公,我累了,你伺候我睡覺好不好?”
蜀祁剛剛喝下去的桑落酒差點沒直接噴出來,月華宮宮主果然不是浪得虛名,連鎖魂使大人都被她□□的服服帖帖,折枝臉頰飛上一朵紅暈,這樣的嫵媚風情世間怕是沒有幾個男子能受的住,思及此處偏頭白了一眼自家夫君,裘媣氣急之下似一陣風一般拂袖而去了無痕跡。
扶疏笑得樂不可支,似一朵倚欄牡丹,灼灼風華攝人心魄,蘇逍眉梢眼底皆是寵溺之色,她後知後覺的從他懷中抽身正襟危坐歉疚道:“讓蜀祁護法,夫人見笑了。”
蜀祁朗聲笑道:“夫人真是位妙人,在下敬你一杯。”
蘇逍阻住她拿酒杯的手道:“不可多喝。”
扶疏一口飲盡嗤笑道:“是不是還要說喝酒傷身?”
甫一出口她便後悔了,腦子還真是不如以前好用了,怎麼說著說著便不打自招了?她偷偷看了蘇逍一眼見他沒有在意方長長舒了一口氣。
待蜀祁、折枝離開之後,扶疏問道:“西湖醋魚你是跟誰學得?”
“好吃嗎?”
與琯夷姑姑做得西湖醋魚味道一模一樣,扶疏喏喏道:“醋放多了,有點酸。”
他意味深長哦了一聲,拿過她的白瓷碗用木勺又幫她添了一些雞湯,扶疏垂下眼眸,乖乖的喝著碗中的雞湯:“你什麼時候放我回家?”
她淡若寒煙的黑眸中醞釀著複雜莫名的情緒,小心翼翼的望著他,蘇逍握住她的手,指尖冰涼,微微戰慄,她對視著他的眼睛,抿了抿嘴唇:“我真的不認識你,這裡不是我該待的地方。”
蘇逍清淡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漱兒,你若不喜歡這裡,待你身體調理好了我帶你回我們的家,你剛剛不是叫我相公了嗎?怎麼又不承認了?”
瞧這悲怨傷心的目光好像她做了什麼拋夫棄子的勾當,剛剛只是權宜之計,他明明就看出來了才分外配合,偏偏一句話問得她啞口無言:“我……反正我和你不熟。”
午後,扶疏興致盎然的走到書桌旁翻了翻上面的書卷,晦澀難懂的佛經理學,指間轉著一支毛筆把他抄寫好的佛經畫得一團糟,五湖十六國供奉的聖僧確實是個掩人耳目的好身份。
蘇逍手上依舊套著那串通透如水的琦玉佛珠,淡淡問道:“夫人不是讓為夫伺候你睡覺嗎?”
扶疏偷偷從下面抽出一張闆闆正正的蠅頭小楷佛經置放在被她畫得亂七八糟的宣紙上面,垂首研墨嘟囔道:“有嗎?我記不清楚了。”
“記不清楚了?”蘇逍雙手抵在書桌前把她圈在了懷中,扶疏微微往後纖細的腰肢靠著紫檀書桌蹙了蹙眉,推了推他沒有反應揚眉道,“你想做什麼?”
他一點一點靠近,她長睫輕顫,耳根染上了一抹胭脂色,蘇逍附在她耳邊輕笑:“夫人記起來了?”
“我……”她含羞帶怒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記得了。”
蘇逍啞然失笑在她略顯錯愕的目光中把她打橫抱起放在對桌對面的軟榻上:“你若累了便小憩片刻,我幫你畫一幅丹青。”
扶疏躺在軟榻上背過身子閉上了眼睛,昔日她每每把他調戲的手足無措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被他反調戲回來,魔音谷鎖魂使畢竟不是了塵大師,現在她倒有些想念那個滿口禮法經文溫順聽話的了塵大師了。
風送暗香,墨跡未幹,蘇逍執筆描畫完最後一筆,把狼毫筆擱置在硯臺上,扶疏擁被酣然入夢,陽光透過小窗打在她的身上,恬靜乖順。
他輕手輕腳走到軟榻旁,三指搭在她的手腕上把了把脈,眉頭微微舒展,禍福相依,這身登峰造極的武功就此廢了也算徹底清除了隱藏在她身體裡的禍患,他現在用內力護著她殘損的筋脈讓她可以活動自如,來日方長,只要她在他身邊便好。
待她再次醒轉已是黃昏時分,蘇逍看她睡眼朦朧的支撐著身子坐起墨發如水披在紅衣之上簌簌滑落鋪了滿榻,她慵懶的揉了揉眼睛問道:“你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