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先破兗州黃巾賊卜已、梁仲寧、張伯眾四萬於蒼亭,又破其眾二萬於東武陽,計獲首自張伯以下萬餘級,降萬餘,赴河死者自卜已、梁仲寧以下,凡七千眾人。東郡乃平。
太祖既入東郡,搜賊者,得錢鉅億,其以家富,盡分軍糧於民,散財帛于軍。上下遂稱其德。中常侍趙忠聞之,自以後從父名,遣家人往東郡求財貨。太祖曰:“無一文錢與宦者。”
太祖既平東郡賊,旋赴長社。城中左中郎將朱儁、右中郎將皇甫嵩引軍四萬,賊波才眾十萬,圍之。太祖知不可攻,乃與儁、嵩約用火,遂覆十萬賊眾。
七月,臨下曲陽,賊以寶為首,據滹沱河,與太祖相峙。太祖發三路,自領一路渡滹沱,以張頜戟兵兩百為前驅,先登過河。敵熾,不得進,乃令義從呼喝:“五官中郎將向前五十步!”俄而,再喝:“五官中郎將向前百步!”漢軍聞之奮氣,一前在前。三喝:“五官中郎將已向前兩百步!”賊之陣轟然崩,遂破下曲陽,獲寶首。
九月,臨廣宗。同月,張角死,南陽漸平。遂與嵩合,進廣宗,張梁惶而走。太祖發騎兵與漳水,克梁,獲其以下首三萬級。黃巾遂平。
十月,太祖以功至衛將軍、薊侯、領河內太守。時河內屢遭匪患,聞太祖至,盜賊逃匿,士民鼓舞,沿途見白馬轍簞瓢迎之。
中平初,太祖為河內守,春社日,令郡中名士辯經於縣北射犬,以敬時節。其儉不著僕役,乃使司馬朗為從,長公主年幼,遂親抱於懷步行於道。既至,購陶器於射犬市中,復於辯經處席地坐,置長公主於膝。於時,太史奏曰:“真龍北行也。”
後漢中平二年,二月,中常侍張讓、趙忠說靈帝斂天下田,畮十錢,以修宮室,帝許之,乃加賦。詔至河內,太祖曰:“十月方免,二月即加,此亂命也,使天下亂復生也!”
同年冬,逢師故太尉劉寬薨,太祖以遺言辭河內守理喪,入洛。及面帝,盡言算賦事。不聽。出,謂左右曰:“今日方知,上甚聰明,盡知天下虛實,但貪鄙無度,明知而不為,實無救藥矣。”復曰:“天下洶洶而無能為也,今日知何謂憂心如醉!”太祖既棄職而走,遂遺衛將軍印綬於洛。靈帝從議,遣使追而與之。凡三次,乃受。太祖之心,自此興矣。
於回遼西之路,太祖居廣陽,稍傾,冀州刺史王芬以許攸為使,言廢立之事,太祖怒而斥之。及攸走,太祖夜臨星河而嘆,左右或知其意,俱勸:“天子昏亂,遂令君侯不容於朝。今天下已叛,而兵不足自守,幽州鄉里被君恩德,願必從之。當安居廣陽,率厲義徒,見有道而行之,以濟天下。”太祖大嘆:“天子固昏,然關西之亂,傅南容何辜?王芬之悖,冀州百官何苦?兼兩地黔首,固多牽累,我何忍害之,夫大丈夫生於世,當有所為。”左右遂止。
將歸,路見流民紛落,甚不忍,遂止行,引眾安於昌平道口,親耕棗慄於燕山以哺民,兼阻絕胡路。凡數年,往來投者百萬計。或曰:“燕武之德,自此始也。”
太祖屯於昌平,自挖溝渠於西,復使王修執刑于南,常林分糧於北。陶謙為幽州刺史,駐廣陽薊縣,聞太祖屯於近處,乃素衣斗笠行驢車出薊,其自南往北,初見修,再見林。及營中呂範聞之,大禮往迎,言太祖在西,固請。謙不語,自轉車往南,歸薊縣。左右疑而問之,謙乃嘆曰:“王叔治寬嚴有度,常伯槐一絲不苟,呂子衡彬彬有禮,此三者,皆人傑也,何須復見其主,廣陽事,當歸公孫為之。”
中平年,涼州復叛,賊勢大,進長安,太祖同門傅燮戰死。
中平六年,冬,大將軍何進以信與太祖,言失兵權,或礙誅宦事,太祖聞之,自引私兵輕騎至河內,洛中北軍、西園多太祖舊部,紛紛來謁。洛中宦官聞之,俱驚,乃語於靈帝,以詔付司隸校尉張溫,使其拘太祖入洛。及至,太祖懸劍於轅門,以示本心,張溫見而嘆之,竟羞慚而走。
靈帝又詔太祖往涼州,以行其叛。太祖以天下任,遂受命行。詔書拜董卓前將軍,復起皇甫嵩為左將軍,各率二萬人拒之,又以太祖持節督二將,各交本部騎兵兼五千眾為太祖驅。即以呂布為前驅,破當面韓遂、馬騰,繼大破之,獲王國、李相如、黃衍以下首萬餘,俘三萬,遂、騰僅以身免。涼州遂平。
太祖既覆涼州叛軍於渭水,拜冀州牧,授節杖,督幽冀武事。
中平末,遼西烏桓反,舉兵數萬破柳城,隔斷幽州,兼奉漁陽豪族張舉為天子,中樞以為堪憂,乃拜太祖持節督塞內諸郡。
三月,破管子城,斬張舉。四月,太祖與烏桓戰,渡大淩河,眾七千餘,忽有段部鮮卑遣使來報,以告烏桓單于丘力居引兵兩萬伏於小淩河東,星夜來攻。時眾篝火啜熱湯於野,鹹失色驚立,湯流滿地,唯太祖不動容,徐徐啜引,復舉碗曰:“此碗可扣賊!”眾迺安。乃夜雨發軍,烏桓不備,大敗之,得復柳城,斬賊酋丘力居、塌頓。
會靈帝崩,太子即位,何太后臨朝。大將軍何進與袁紹謀誅宦官,何太后不聽。進乃召邊軍三路,募兵五路,又欲以太祖為後援,鎮壓局面,以脅何太后。書至遼西,太祖見而笑之曰:“閹豎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當假之權寵,使至於此。既治其罪,當誅元惡,一獄吏足矣,何必紛紛召外將乎?欲盡誅之,事必宣露,恐吾未至而見其敗也。”
光熹元年五月,大將軍何進謀誅宦事,不密,反為誅。洛中遂亂,張讓、趙忠等亦在亂中伏誅。袁紹乃私詔董卓入洛。卓既入洛中,竟行廢立事,又使李儒鴆帝。
太祖聞卓亂政,發檄文會盟於常山,求速南下河東,直趣董卓。十月,起兵,出雁門,過三晉,破匈奴,斬楊終。至河東,臨上黨。
時有河東白波賊,以郭太首,拒太祖於襄陵,太祖既出營,乃引眾匯騎兵兩萬眾親列陣於東,其軍陣嚴整,盔甲耀眼,迎夕陽奪目,宛若天神,賊軍望之悚然。太祖見賊震動,乃令全軍歡呼,既停,不鼓,直引眾向前,賊陣望旗幟動搖,未及十步,猝停,賊乃恍然驚疑,而陣型漸潰。如是再三,賊全軍震動,左右離散。賊首郭太遙而望之,知不可為,亦明太祖仁念,乃自戕,並使親衛匣其首以降,河東遂平。
卓聞而懼之,乃議遷都,驅百萬士民西入關中。太祖聞之,乃速入弘農,雄關在前,厚兵在後,所謂困於重兵之中,受制於東西之間。或勸之,當走河東。珣乃揚聲對曰:“行百里者半九十,正所謂也,艱難之時,愈見人心,且勉力支撐,勝敗未可言也。”俄而,又聞袁紹提關東軍往平兗州,將赴河北,左右復勸,當歸河北,已定人心,珣亦喟然對曰:“人不負我,我不負人,關中百萬士民翹首以盼,焉能棄之?如袁本初空談大義,棄擲國家,吾恥之焉!”又破陝縣,殺卓婿牛輔、李儒。再克潼關、蒲津。後聞卓在郿縣,但過長安而不入,令曰:“敵只一人,正在郿縣。”長驅圍萬歲塢,使人遞刃入塢。卓見之,乃自刺死。
史臣曰:“太祖幼年失怙,起於郡吏,凡數十載披荊斬礪,出生入死,不假他手,乃功成帝業!”
卷二:
漢光熹元年,七月,太祖既討董成,白馬入長安,乃召長安有之公卿大夫至未央宮東闕上問之。罪卓十,曰矯詔引兵入洛,曰擅行廢立,曰鴆殺太后,曰鴆殺少帝,曰強遷國都,曰僭儀制修萬歲塢,曰無故夷太傅、太僕,曰私領相位,曰發皇陵並諸丘墓,曰拷略河南、三輔並殘其兵民無辜,凡十罪,皆不赦也。並出從卓者立左三出闕,出非卓者立右三出闕。罪畢,立於左者,有八九,太祖乃勃然曰:“天下為亂如此,非獨卓之過,尤為靈帝與諸卿之罪也!”
同月,太祖以衛將軍之官政,先處三輔庶務,撫民復農事;又收涼州部,平卓餘部;再議功編軍。併發《招賢令》,充實幕府。又以光祿大夫楊彪使豫州,以光祿大夫黃琬使荊、益,以長安城門校朱儁使交州,遷皇甫嵩為涼州刺史,天下遂安。
八月,興水利與河東、弘農,並行以工賑災事。
九月,髮禁酒令。
十月,查司隸遷移百姓百萬計,積累三輔,以世祖度田事,清關中地以置。
漢建安初,田楷往長安謁太祖,楷者,太祖少年故人也,太祖大喜,加騎都尉,並邀住衛將軍府,同塌而眠,登堂拜母。楷初小心,漸松,遂闊略無上下禮,與太祖言,至於呼字。龐德為義從長,怒,請殺之,太祖不從,曰:“公直固少年故人也,鄉人舊友,同郡為吏,何至於此?”德出,與張既、京澤等言,澤曰:“當示之以威禮。”明日,太祖於明光宮大會三輔諸將、官吏,論及河北戰事。楷本無召,既虛言邀入,及入光明宮,見公卿無數,俱肅容列坐,龐德引義從軍,京澤引虎賁軍,並披掛環列宮內外,而楷之位居於邊角。楷遂大驚,乃知太祖寬宏,自後益尊事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