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福沒有再說話,低著頭退出內室。
過了一會兒安福果真抱著一件石青起花八團倭緞的披風進來。
安福沉默地替羅懷秋披上披風,葉限身量瘦長,只是到他小腿處的披風,穿到羅懷秋身上就拖到了地上,剛好將羅懷秋淩亂的裙子遮得嚴嚴實實。
羅懷秋伸手拉正過於寬的肩線,低聲問安福:“你和葉世子說了你的身份嗎?葉世子可有說什麼?”
安福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平淡地答道:“葉世子知道奴婢是誰。葉世子他……沒有多說什麼。”
事實上葉限輕笑了一下,盯著安福上下打量了一遍,說:“你家小姐可真是什麼都不避諱。”葉限把披風脫下來,丟給隨從,隨從再將披風交給安福,“這衣服不用還我了。怎麼處理你們好自為之。”
羅懷秋自然是知道安福沒有說實話,沒說實話的原因無外乎是葉限講的一些話恐怕不怎麼好聽,安福怕她聽了難過。羅懷秋心裡滯了滯,卻也沒有太難過。
葉限這人就這樣,他願意幫別人的時候,才不計較什麼逾禮不逾禮;但若是別人主動搭上去,葉限心裡就會存了幾分輕視。況且……羅懷秋自嘲地笑了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躲在淨室裡問男子借衣服,自然是讓人多想。
羅懷秋攏好披風,神色坦然地搭著安福的手,“走吧,咱們出去。”
安福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羅懷秋,終究沒有說什麼,扶著她出了淨室。
羅懷秋從淨室裡出來,葉限仍躲在竹林裡沒出來。羅懷秋嘆了口氣,主動走進林子,低著頭行了一禮,“任之哥哥,懷秋有事想與您說。”
葉限原本是想避開羅懷秋,沒想到她自己找上了門。葉限皺了皺眉,讓隨從和安福退遠了些,自己走近羅懷秋,沉默地看著她。
羅懷秋抬起頭,毫不躲閃地盯著葉限的眼睛,“任之哥哥,您是要和杜二小姐說親嗎?”
這世上,能這樣親近地稱呼葉限,敢這樣直接地同葉限講話的人,恐怕也只有羅懷秋了。當初是葉限自己要求羅懷秋這麼叫他的,但現在聽到了,葉限心情卻並不如何好。羅懷秋從來沒有主動這麼親近過。
葉限面無表情地看著羅懷秋,“你想說什麼?”
羅懷秋也面無表情地看著葉限,“懷秋想說,長興侯府若是要結親的話,與其同杜家結親,不如同羅家結親。”
葉限看著羅懷秋神色冷靜、語調平緩地講著話,好像她說的事情與她自己無關一樣。葉限心裡沒來由地有些抽疼。
羅懷秋自顧自地繼續道出理由:“永陽伯除了在宗人府兼了個徒有其名的宗人,杜家並沒什麼實權。而且永陽伯有五個女兒,三個是嫡出,杜大小姐嫁的是大理卿李大人的嫡次子,就算您娶了杜二小姐,永陽伯也未必向著長興侯府。羅家就不一樣了,且不說家父回來後武定伯府自然是能複爵,更重要的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羅家在西北世代的經營哪兒是這麼容易磨滅的。而且羅家的外家於家也是北方望族,您若是要出仕,於家也是能幫襯一二。再者,您這回若是幫了羅家,那是雪中送炭,恩義不同於尋常親家,羅家自然是會與長興侯府同氣連枝……”
葉限神色複雜地看著羅懷秋,沒想到這小丫頭平日裡懵懵懂懂的,分析起道理來竟也頭頭是道。但是,在她眼中,婚姻大事竟然也是可以這麼用來交易的嗎?
“是羅懷夏讓你和我說這些的?”葉限打斷羅懷秋,緊盯著她的眼睛。
羅懷秋怔了怔,有一瞬間出現茫然,隨即搖了搖頭,“不用他和我講。”
葉限忽然感到有些惱火,冷冷地捏起羅懷秋的下巴,“我不會娶杜家的小姐,但你又哪來的自信,認為我願意娶你呢?”
葉限的言行太無禮,羅懷秋感到不適,本能地想躲開。但想到自己的目的,硬是忍住心中被羞辱的委屈感,昂著頭,無所畏懼地盯著葉限。
“在你眼裡秦晉之好是什麼?是用來交易的嗎?”葉限幾乎有些咬牙切齒,“那你怎麼不嫁給張十一郎呢?”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