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同、性、戀!惡心!車裡不時有這樣的聲音,謝寄置若罔聞。
回家時餘田生竟然也在家,像個操心不完的家長問長問短,謝寄一概回複都好,再問幹脆丟下碗筷回房間睡覺。
餘田生無可奈何,只能閉嘴,但過兩天卻再次接到班主任電話,語氣嚴厲地告知謝寄在同學間散佈不當言論,請監護人到校配合檢討。
不當言論?什麼言論需要檢討?
餘田生膽戰心驚,實在想不通謝寄這麼少年老成又沉默寡言的好學生,究竟說出什麼讓老師這樣生氣。
教師辦公室裡除了班主任,餘田生竟然還看到溫校長,對方見他的表情也有些為難。
足足半個小時,班主任將餘田生這個半吊子家長說得頭都抬不起來,
“……這個年紀的孩子有些朦朧感情是正常的,作為老師和家長,只要處理得當就不會有什麼問題……最大問題就在於你這個當哥哥的沒有及時關注予以糾正……”
是是是,老師說得對,都是我沒引導好,以後保證努力學習好好管教。
餘田生汗流浹背,一心兩用,嘴上應和老師,心裡哀嘆秦溫妮告白被拒絕也不算怪事,但謝寄怎麼能那種話都說出來。
不喜歡女孩子,是同、性、戀,同學們稍一發散,以後學校裡誰不知道?
難怪班主任跟溫校長都痛心疾首,他也痛心。
餘田生現在有點自顧不暇,謝寄那話說出來,就感覺過去他在他們之間小心築起的安全網,已經豪無保留地潰堤。
然而謝寄那些呼之欲出的感情,他卻無論如何都承接不起。
批評到最後,班主任讓餘田生加強管教,並且敦促謝寄深刻反思,他硬著頭皮把謝寄領回家,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謝寄是無話可說。
他預感的暴風雨已經來了,只可惜餘田生還是軟弱了些,一句詢問都不敢。
他在房間裡反思,耳朵裡聽到餘田生在客廳走動,直到他把萬字檢討寫完,餘田生也沒進來說點什麼。
他甚至不比魚缸裡的那兩條魚勇敢。
至少,它們為了一點魚食會拼了命的彼此排擠,餘田生只會躲,各種方式地逃避。
晚飯時謝寄將檢討放到餘田生手邊,冷靜地提醒他:“需要你簽名。”
餘田生正夾菜,聞言手一抖排骨就掉回菜盤裡,他掩飾地換了一塊夾給謝寄。
真能忍,惡心還能夾菜。
謝寄沒動筷子,視線從餘田生缺了半塊指甲的拇指往上落到他臉上。
他工作忙應該不假,人瘦了,鬍子也沒來得及刮,看起來真像飽受打擊的家長。
謝寄苦笑,吞了吞口水,艱難開口:“你不敢說就我來說吧。雖然寫了檢討,但我不認為我喜歡男人還是女人有什麼錯。如果非要說哪裡不對,那就是我不該喜歡……”
他還沒說完,餘田生已經受不了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動作太大甚至撞得飯桌都抖了一抖,碗裡的湯淌了出來。
謝寄雙手抓住桌子邊緣,視線順著流淌的湯汁移動,最後落在自己的膝蓋上。
他的身體在發抖,只不過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閉了閉眼,啞著聲音繼續:“不是不說就不存在。我喜歡的是你,你應該知道……”
“我不知道!”餘田生揮手,聲音控制不住地揚高,“我就當不知道,你不要再說了。”
“為什麼不能說?因為你覺得惡心?是,我記得你說過,可是我有什麼辦法?我也想過我不能再喜歡你,我假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