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一陣騷動,有人起鬨有人吹口哨,謝寄不得不把帽子拿開,視線掃到手上粉紅色的信封。
他扭頭看旁邊,給他信的是秦溫妮的同桌,一個戴眼鏡白白胖胖的女孩子,謝寄跟她幾乎沒說過話。
“不是我。”女孩沒敢對視,紅著臉解釋,“別人的,我只是幫忙,你不要的話晚點親自還給她。”
謝寄沒看信封,也不關心給他這種東西的是誰,他一言不發地把信封放回女孩手上,然後又用帽子蓋住臉。
車裡聲音不斷,謝寄昏昏沉沉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直到下車被人拽著手臂往車背面走,他甚至都沒想到要甩開。
拉謝寄的人是秦溫妮,謝寄跟她說不上熟,只是因為溫校長的關系,他對她才稍多一些忍耐。
“有事?”他問,視線落在抓他的那隻手上,眉頭微微皺起,“能鬆手嗎?”
秦溫妮不知道是抱不平還是怎麼,收了手卻又叉著腰,滿臉慍怒地瞪人。
“為什麼不要?”她壓著聲音。
謝寄不解:“什麼?”
“信啊!”秦溫妮簡直要跺腳,“那信是我寫的,人家給你至少看一眼吧,懂不懂禮貌?”
謝寄頭暈心悸,索性靠到車身上,帽簷壓得低遮住他大半張臉。
從秦溫妮的角度,她只看到謝寄抿嘴不耐煩,於是更生氣:“跟你說話呢,裝什麼啞巴?我媽還說你很能說,到我怎麼就不開口了?”
謝寄實在不想說話,但不說還要應付,只好回道:“你要我說什麼?”
“隨便你說,”秦溫妮走近一點,“說你什麼想法也行,反正我喜歡你……”
“我不喜歡你。”謝寄沒有一點委婉的意思,“這樣夠嗎?”
“你!你怎麼知道你不喜歡我?我長得不好嗎?我的成績也不比你差吧,我媽還特別……”
謝寄忍耐地打斷她:“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跟其他沒關系。”
秦溫妮往旁邊看過去,車頭那藏著好多顆腦袋,她剛才就不該一時沖動要討說法,現在裡子面子都一塌糊塗。
她咬了咬嘴唇,忍著鼻酸又問:“那跟什麼有關?我不明白……”
謝寄抬起臉來,眼睛在帽簷下看向秦溫妮,她說得沒錯,長得好成績好,但她不是餘田生。
可餘田生並不需要他的喜歡。
謝寄心裡突然湧起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沖動,或許也不算,畢竟學校關於他的傳言那麼多,他不過是坐實而已。
“我不喜歡女孩子。”他聲音很低,是身體心理都有些難堪重負的虛弱,他又補充一句,“你看過那些帖嗎,都是真的。”
秦溫妮眼裡蓄滿淚水,卻還不甘地問:“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聽不懂嗎?”謝寄抬起帽簷,目光直視著秦溫妮,淡色的嘴唇微微張合,冷靜又殘酷:“我是同、性、戀。”
“你,你……”
秦溫妮捂住嘴,想說什麼但終究受不了地哭著跑開,大巴車頭藏著的男男女女頓時猶如被驚起的寒鴉撲稜著竄出來。
謝寄靠著車身閉上眼睛。
他知道,暴風雨就要來了。
酒店房間沒有人同住,回家車上也還是一個人坐,他徹底成了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