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他確實就是這樣的人。明明對自己的事總是極簡到彷彿沒有慾望,但對在意的事物或者人卻會分外用心,全無保留。而且他本人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斯內普校長?”一向憨厚的納威友好地忽視掉她的失言,終於拉開茶館的門。
“他拜託我順便帶些魔藥材料回去。”蕾雅邊走進茶館,邊低頭看那張斯內普寄來的清單。
清單上列著一些需要大量補充的蒲公英根、流液草莖等魔藥材料,還有幾瓶緩和劑精華以及……十個坩堝?!看來低年級的學生們是在挑戰斯內普校長的容忍極限啊。
她忍住笑往下讀,結尾一行卻是一句跟魔藥沒什麼關系的話語:“幫我去雜貨店取一個包裹,我已通知店長。”蕾雅沒打算過多在意這句話,摺好清單,把它和送來的魔法口袋以及一袋金加隆塞進書包裡。
“蕾雅和納威?”走上茶館人比較少的二樓,一抬頭就看見坐在花草簇擁的角落裡的赫敏和羅恩,正朝他們揮手。
“哦,躲在這約會呢?”蕾雅對赫敏調皮地眨眨眼,和納威走了過去,毫不客氣地拉開椅子擠在兩人中間坐下。
桌上放著兩盤裝過午餐的空盤子,還有兩三個空杯,看來兩人在這裡呆了一段時間。果然,赫敏漫不經心地攪拌著手裡的飲料說道:“外面人這麼多,一點逛的心情都沒有。”
“我都不知我們今年新生還有那麼多,簡直每個店裡都是那些吵鬧的小孩子。”羅恩悻悻地附和道。
“哈利和金妮都去魁地奇訓練了嗎?”納威拿起選單,先遞給蕾雅。
“是啊,本來他都不打算上場了,早上金妮勸了幾句,又去了。”羅恩做了個無奈抱起雙臂的動作,放鬆身子靠到椅背上。
“那你不參加嗎?”蕾雅低頭粗略地做出午餐抉擇,隨口一問,順手將選單還給納威。
“有金妮就夠了,再說……”羅恩打住話,眼珠靈敏地一轉,暗示性地歪向赫敏的方位。
赫敏理所當然地察覺到他的小動作,佯裝生氣地在羅恩面前揮了揮手,“喂,浪費時間記不住知識點可不是我的錯。”
羅恩皺了皺鼻子,吸了一大口黃油啤酒後決定將火力轉向蕾雅:“我聽爸爸說,傲羅辦公室原本打算讓參加過戰爭的學生免除nets成績直接入職,”他的臉上有點抱怨的味道:“結果是斯內普把這個提議砍了。不然我都準備去報名了!”
“我跟你說過了,斯內普校長是怕你們去送死!”在蕾雅仍處於後知後覺過來為什麼羅恩要看著她說的時間裡,赫敏已迅速反駁道:“你知不知道沒有透過考試就成為傲羅去戰鬥有多麼危險?”
“我們都打敗伏地魔了誒!”羅恩爭辯道。
“是,那下次要是沒這麼好運呢?”赫敏咚地一聲放下飲料杯,略帶嚴肅地說:“而且以後我也不能總跟你和哈利一起行動呀。所以你是想永遠扔下我一個人嗎?”
“呃……”羅恩立即想起當時因為魂器而離開赫敏和哈利的事。須臾間,他身上那股無所畏懼的氣勢突然像被烈陽曬幹的水漬一樣,蒸發殆盡了,聲音也立刻弱了下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目睹到兩個人感情這麼好的互動,蕾雅和納威倒是笑得開懷,也絲毫沒有勸架的意思。
真好啊,戰爭結束的日子。能看到這溫馨又有趣的畫面,真好。想著想著,她沉浸在漾起的暖意中,愉快地喝了一大口剛送上來的冰拿鐵。
午餐過後,百般聊賴的羅恩和赫敏決定加入蕾雅和納威的採購行程。四人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小河的對岸。這邊的人少了很多,他們順延河水奔流的方向,踩著被曬得鋥亮的鵝卵石一家家店鋪尋過去,終於收集完兩張清單上的全部物品。沒有過多停留,他們決定就這麼返回霍格沃茨,準備nets的複習。
看來今天確實是個適合收信的日子。
父親的信件是在晚飯時刻送到的,緊跟著的還有一封由一隻她沒見過的褐色貓頭鷹送來的信。
嗯,也沒寫落款人。蕾雅沒有多想,快速將兩封信扔進書包。起身時,她下意識地朝教師席的方向瞄了一眼,隨即轉身離開禮堂。
與其同時,教師席上坐在正中間的黑發男人也放下餐具,拿起餐巾擦拭過嘴角便繃著臉走下餐席。他像往常那樣從禮堂後方的小門走出去,完全沒有在意一左一右鄧布利多和麥格洞悉明瞭的眼色。
不久之後,他們會在那間地窖辦公室裡相見。最近只要斯內普稍微有空的日子,都會是這樣的安排。
不得不說,斯拉格霍恩的病假至少還是有一點好處。斯內普可以暫時在這間辦公室單獨陪著她複習,而不是在校長室那堆過分八卦的畫像眼皮底下開展這個活動。
閑暇的時候,他會坐在她的身旁,一項項細看她當天的複習進展。忙碌的時候,他們也會無聲地陪伴著對方完成任務。
當然,平靜安然的日子也並不是一點沒有波瀾。畢竟斯內普除了接過斯拉格霍恩的教學任務,還得暫時兼任回斯萊特林學院的院長職責。而那群小巫師明顯是被斯拉格霍恩慣壞了,一些瑣碎的小事都要來敲這間辦公室的門——誰誰不小心又擦破皮受傷,誰誰和誰又在公共休息室吵架。
每當這個時候,蕾雅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都會悄悄躲在斯內普的辦公桌後,靠著他的腿側坐下。這位院長聽著小蛇們的難題,垂下的手時不時會故意地掠過她的發頂或者臉頰,讓她的心裡長出一種心虛而又難以抑制的幸福感。
而真正令人不順意的波瀾還指代別的事情,比如說,蕾雅的魔法史複習程序。
“這怎麼可能記得住呢?”晚飯後一小時,這位年輕的女巫正沮喪地坐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沙發上,一隻手託著下巴,另一隻手則自暴自棄地攥緊筆記,“明明大綱列了,時間軸畫了,書也抄了第五遍了,可這些內容為什麼還是那麼陌生?”
“這怎麼可能記不住呢?難道你的大腦也是榆木做的?”斯內普從一堆低年級的論文中抬起頭,挑起眉毛反問:“記咒語和魔藥步驟的時候你不是很清楚嗎?”
“可魔藥是有實際操作的呀,做一遍就全記住了。”她不甘心地對上他的眼神,鼓起嘴問:“難道你全部記住了?”
斯內普聽見這句話的一瞬便露出一個凜冽的表情。他用不可置疑的姿態揚起眉毛,似乎是在迎接她的挑戰般:“要試試看嗎?給你五次機會考我。”
聽到這話,蕾雅立刻瞪大眼睛坐直身。斯內普都畢業這麼久了,怎麼可能還記得住?她確信只要從書本的角角落落出題,他絕對答不上來的,畢竟,沒有一個人會在畢業二十年後還記得書本上的知識。
想到這裡,她的勝負欲漸漸燃起,手指已不由自主地翻開魔法史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