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算公開一下自己的情況嗎?”鄧布利多眼中的關愛濃厚到能讓草坪立刻開出花。
“……”斯內普的臉沉了下去,跟牆角那塊終不見光的地磚沒什麼區別。他哽了哽喉嚨,非常不容易才忍住要把鄧布利多和這份報紙捆成球扔出去的沖動。
鄧布利多立即頗為識趣地將報紙收回:“最近越來越多人知曉你的真面目了。我聽說,就連隆巴頓那孩子都不怕你了。”他笑眯眯地看著黑發巫師,放輕聲音:“這麼下去,不少高年級的學生也要慕名而來了。實際上,我都已經替你回絕過好幾次。”
斯內普的面色驟然變得更差,黑眸斂散出的冷光硬到可以洞穿霍格沃茨城堡的石牆。
公開肯定是不可能的。
特別是這個時候,公開意味著一大堆麻煩會隨之而來,還怎麼讓她安心備考?
反正,格蘭芬多那群該知道、不該知道的獅子們——包括那個領頭的獅子教授,都早已心照不宣。就算怎麼保守秘密,用不了多久,這些訊息自然而然就會私下在霍格沃茨傳開。而這種順其自然也許比冠冕堂皇地公開會來得好些。
不過,要是謠言傷害到她,他也已做好採取不一樣措施的準備。斯內普下意識地按了按衣袖裡的發繩,默默想著。
“別露出這麼可怕的表情,我明白你是想保護她到最後一刻。”鄧布利多悠哉地揮舞著魔杖,完成了一封給校董的回信,輕松地轉開話題:“說起來,今天是霍格莫德日?難得好天,不如你也去逛逛?說不定能碰上那孩子——”
“你的意思是,你會仁慈地留在這裡,審完這些報告嗎?”斯內普面無表情地掐斷了他那句意有所指的話,隨手用羽毛筆尾端指了指堆在手邊的羊皮紙卷。
“……這些信,字是不是有點太小了。”鄧布利多微微眯起眼,放下魔杖和信紙,摘下眼鏡在袖子上擦拭著。這個動作對他的單手來說不太容易,讓人不由有些心疼。重新戴好眼鏡後,老人輕咳一聲,抬頭若有所思地凝望著天花板:“西弗勒斯,你剛才說話了嗎?……啊,是了!麥格教授昨天提醒我要去看看下週的魁地奇場地。”他用左手輕拍自己的前額,低頭一笑:“哎,瞧我這記性。要麼是老了,要麼就是複活的後遺症。”
“我並不介意讓龐弗雷夫人在你的康複魔藥裡加點記憶藥水。”斯內普毫無保留地反擊道,他再次垂下眼瞼閱讀檔案,漠然地說:“既然有事就快出去,別降低我的效率。還有,如果你那麼閑,我建議你去看看霍拉斯,讓他盡快回來。”
“知道,知道。”鄧布利多揹著手,低笑著挪向門口。
他站在門邊,稍微理順身上絳紫色的星月袍的褶皺,漫不經心地瞟過坐在校長椅上埋頭批閱報告的斯內普。
那位男巫顯然沒發覺自己有個小習慣,當他專注時,總是會無意識地把衣袖往後拉一點——所以,他手上的銀環和那根棕色發繩早被看在老巫師眼裡。
老人和藹地勾起微笑,就像剛才品嘗到司康和紅茶一樣滿意地揚起下巴,左手撚起魔杖。下一秒,斯內普手側的羊皮紙便自動分出一半飛到他手裡:“正好,路上可以看看這些。”
斯內普沒有多說一句話。他維持著高效的速度完成了三份檔案,等鄧布利多走遠,畫像們自覺無趣而重新陷入沉寂,才不緊不慢地扯開袖口。
銀環上刻著一句話,有一段時間了:
「我在霍格莫德,要幫你帶點什麼嗎?」
手中的羽毛筆正好結束一個優美的字母弧度,他思索片刻,回了她一句:「等等貓頭鷹」。
接著,他隨意地抽出一張空白羊皮紙,列下幾種因戰後供給沒有跟上而庫存告急的材料。
……
推開沉重的店門,陽光伴隨著叮叮哐哐的鈴聲熱情地澆了他們全身。這種適度的暖像是融化開的甜潤蜜糖,沿著格蘭芬多的領帶淌下,在兩人的腳邊灑落一地的斑駁。
蕾雅被光線晃得眯了眯眼,身體不自覺地背過去,好看清手上的羊皮紙清單。而納威在她的身邊,正忙著把剛購入的魔法剪刀和控溫布塊等園藝工具放進斯普勞特教授給他的魔法口袋。是的,他們來霍格莫德的目的是為了幫斯普勞特教授採購溫室需要的幾樣物品。
“還有什麼沒買?”納威把口袋扣上,問道。
“就剩下種子和肥料了。”蕾雅在最後一件魔法工具的名字上劃上一條橫線,望向街上的熱鬧,顰蹙著提議:“魔法植物店在另外一頭,我們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好啊。”納威收好口袋,也看見了四周熙熙攘攘、吵吵鬧鬧的小巫師們,“趁現在還算早,不然等下肯定沒位置了。”
是的,今天的霍格莫德裡擠滿了興奮的小巫師們,畢竟這是戰後第一次的霍格莫德出行日。而這條魔法村莊也已恢複往日的繁華,大多數的店鋪都重新營業,不算寬的街道上盈滿了烘焙甜點和爆米花的香氣,還有各色慶祝戰爭勝利的橫幅和彩旗在路旁隨風搖曳,在同樣歡喜的太陽照耀下,製造出一種節日的氣氛。
小巫師們可高興壞了,尤其是那些今年剛入學便遭遇戰爭的孩子們,一雙雙純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對櫥窗裡所有能動的東西都有旺盛到嚇人的探究慾望。
蕾雅跟納威特意避開喧鬧的豬頭酒吧和三把掃帚,拐進光芒稀碎的後巷,沿著坡地臺階攀爬往上,來到一家位於霍格莫德廣場邊緣的茶館。茶館外面是幾張露天的圓桌,有三兩的巫師和學生們曬著暖陽品茶,蕾雅和納威小心繞開他們,停在茶館這扇繫著一串氣球的黃色木門前。
還沒等蕾雅伸手拉門,她的眼角驀地注意到空中一個眼熟的小身影。
那是一隻深灰色的長耳鴞,圓圓腦袋上的直立耳羽實在過於醒目,以至於蕾雅馬上認得出來是斯內普的貓頭鷹。
“等一下,納威。”蕾雅對身邊人說。納威點點頭,也順著她視線的方向望到了貓頭鷹。
蕾雅抬起手臂,貓頭鷹熟稔地落下來,用毛茸茸的頭蹭了蹭她正要去拆郵件的手,顯然是對她很親暱,“抱歉呢,今天身上沒有帶給你的肉幹。”她弓起食指輕撫鳥兒胸脯的翎毛,才仔細地拆下綁在它腳上的東西。
“在霍格莫德還能收到信?”納威笑著問她,從褲子口袋裡摸出幾顆萊福的飼料遞過去。長號鴞盯著那幾顆黑乎乎的團子思索了一會兒,最終不情不願地銜起一顆,撲稜著翅膀飛走了。
“看來它不太喜歡這個。”納威眺望著貓頭鷹離開的方向,遺憾地說。
蕾雅搖了搖頭,笑得歡快:“大概是因為那是西……斯內普校長的貓頭鷹。”斯內普平時喂給貓頭鷹的肉幹可都是特別挑選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