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之後,她就又癱了下去,再一次為他的卓越折服。五個問題,五個出自書本各種不起眼角落的細枝末節,甚至連她都懷疑考試不可能考得如此苛刻的題目,斯內普一一回答得精確無比。
“不要以為學習只是為了應付考試。”斯內普揶揄道,然而,盯著她垂頭喪氣得像個洩氣的氣球般的樣子,還是多少有點不忍心。
他放下暫告一段落的作業批改,伸手拉開她帶回來的那個魔法口袋,用飛來咒從裡面喚出一個小紙盒。拆開油紙包裝開啟,裡面是九宮格排列的手工巧克力,每顆都是精緻而獨特的形狀,光看就覺得十分昂貴。
她還在對學習進度不滿意的自責裡沉浮,並沒有在關注對面的人,所以也根本沒看見斯內普正拿起一顆樹葉形狀的巧克力走過來。
斯內普停在她的身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頜,將失落的小臉轉向自己。
“張嘴。”他低聲說。
“嗯?”蕾雅順從地照做,驚訝地看他緩緩地把巧克力放入她的口中。
巧克力在舌尖一點點散開,過分濃鬱的可可味攪動著她的味蕾,在微苦和甘甜的中間竟然還嘗到了薄荷味的夾心。
“好好吃,謝謝……”她有些驚喜,完全沒想過斯內普還會送她巧克力,“今天是什麼節日嗎?”問出口的瞬間,她就覺得不太對,如果赫敏和她都不知道的話,斯內普肯定更不可能知道。
斯內普微微扯動嘴角,睨她一眼,對她解釋道:“甜食有助於大腦工作。”說完,他毫不客氣地在她的額頭上敲了一下,話音裡滿是沒有保留的嘲諷:“敲起來倒不像榆木。為什麼記不住呢?”
“為什麼呢……”蕾雅捂著額頭,嚥下嘴裡的巧克力,茫然無助地垂下眼瞼。
斯內普嘆了一口氣,挨著她坐下,將她手上的課本取過來。然後,他拿出魔杖輕緩地揮動,房裡的魔法燭火逐漸暗下來,最後只剩下一團模糊不清的光影停留在她的眼底。蕾雅有點困惑地揉揉眼睛,努力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轉變,卻猜不出來斯內普到底想做什麼。
“好了,既然你想要有條理的步驟,那我們換種方式試試。”斯內普翻回她正在複習的《國際巫師保密法》章節開頭,指尖一點點掠過那些冰冷到沒有感情色彩的陳述性句子:“告訴我,保密法最初的緣由是什麼?”
“唔。自15世紀初期,麻瓜世界對巫師們的迫害。”她回答。
隨著她的話,前方的空氣中凝聚起金色的魔法光輝,一行“tie:eary 15th c”的字樣憑空出現。她訝異地看了看那些和仙女棒煙花一樣的璀璨明亮,行文的字跡邊緣還帶著斯內普特有的流暢拖尾,顯然是他在用魔杖構造出這些簡潔的板書。
“請舉出迫害的方式?”他沒留給她多少驚訝的時間,往下一個知識點追問。
“追捕,審判,火刑。”她話語落下,斯內普便在空中寫出“ethods: the hunt, the tria, the burning”。然後,那一列底下慢慢出現了幾個帶尖帽的小人,誇張地奔跑著,正被另一群追趕,直到被抓住、被送上祭壇、綁在木樁上,點燃的火把化成一大團猙獰的火焰。
盡管這些場景源自真實而殘酷的歷史,但如此生動形象的演示倒讓蕾雅覺得這些小人有點太過可愛,實在是很難不對整個過程産生深刻的印象。
“這裡需要強調的重點是什麼?”斯內普停下魔杖。
蕾雅收回視線,試探性地回答:“那些被追捕的多數其實都不是巫師,因為巫師根本不怕火燒。被殺死的大部分都是麻瓜,還有被懷疑是巫師的孩子們,女孩特別多。”
“不錯,”他的魔杖擦出一個弧度,形成另一行:“fact 1:ugge chidren, girs”,有幾個哭泣的麻瓜小人被描繪在底下。
他再度看向她,“但這裡面也有一些真實的巫師?”
“對的,確實有些巫師被加害了。”蕾雅的手搭在他的魔杖上,接著在空氣裡塗寫:“fact 2: rea victis”她頓了頓,絞盡腦汁拼出巫師們的名字:“首先是,尼古拉斯·德·米姆西波平頓爵士。他被奪去魔杖後關入地牢,最終被處決身亡。還有一些還沒學會控制魔力的巫師孩子們。”蕾雅邊說著,腦海裡浮現出尼克爵士拉下頭顱的模樣,不禁渾身一顫。斯內普抿著嘴角,在這列下面畫了尼克爵士的小人,頭掉了一半懸在半空。
他們按照這個思路,梳理過《保密法》簽署的前後過程,法令條文要點,以及其之後延續至今的影響。等到兩個人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的四周已布滿了漂浮的金色筆記和越來越多活潑的故事小人,而時間也在這一幅幅如藤蔓生長般的橘黃色幻光裡悄悄流淌過去。
“今天就先到這裡。”講完這個章節的最後一頁,斯內普慢慢地合上書本,“我看看你的筆記。”
“嗯。”蕾雅將筆記本遞給他,換回了課本。
但斯內普沒有立即檢視她的筆記,而是先抹去板書,調亮房間燈光,又召喚出霍格沃茨的家養小精靈:“拉比,我需要一杯奶茶。”他說。
“斯內普校長,久等啦。”沒過多久,小精靈拉比熱情地送來用霍格沃茨馬克杯盛裝的熱奶茶,斯內普接過後就直接塞到她的手中。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喝奶茶?”蕾雅將手指埋進溫熱的杯子裡,在沙發上倚著男巫開心地放鬆身體。
“想想自己在禮堂的表現。”他不以為然地解釋。
魔法燭火在他們身上投射出暖黃色的光暈,辦公室裡漸漸彌散開的濃厚茶香和男巫身上清冷的氣息同時浸入她的神經,也帶來大片安心。
她喜歡待在他身邊,毫無疑問地,就只是這樣任由注意力遊走在他身上。看他眉頭微皺地審閱她的筆記,看那稍稍垂落的烏發和挺拔的鼻尖,也已是足夠滿足。
斯內普沒有過多在意她的注目,黑眸快速略過一行行小巧圓潤的字跡,忽然用眼尾餘光掃過捧著杯子的她,輕聲問:“好喝嗎?”
“喏。”她淺笑著把杯子送到他唇邊。
黑發男巫很自然地接過去,淺淺地抿了一口,而後眉心很快地擰到一起,評價到:“太甜了。”然而,他卻完全沒有把杯子還給她的意思,而是將她的筆記本攤到腿上,騰出左手端著馬克杯,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蕾雅挑了挑眉毛,決定不戳穿他在她面前才會露出的孩子氣。她也不急著說話,只是慢條斯理地將用過的課本收進書包,然後就看見那兩封晚飯時收到的信,於是拿出來拆開。
父親的信保持著一貫的關心,提到魔法部的忙碌、他和媽媽的近況、問了她學習的事。信的末尾,父親還提及七月份金斯萊·沙克爾想在學生放短假那天,舉辦一場鳳凰社的慶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