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疊嶄新的歐元,許多本護照,那些護照都鑲嵌著同一張臉卻擁有不同的國籍和名字,一隻關了機的手機,以及最深處一個黑絲絨的束口小袋子。他扯住系繩松開,一些璀璨的銀光刺得他不禁別開臉。
手機仍有電量,能開機,螢幕一恢複,一連串0034開頭的奇怪號碼的未接來電噌噌冒出來,瞬間佔滿介面。
他眯起眼睛。
西班牙?
他試探性地回撥過去,等了須臾才接通,一個嗓音十分水潤就像熱帶水果但聽上去格外氣急敗壞的女人的聲音宛若竹筒裡晃豌豆,噼裡啪啦在耳邊炸開:<101nove.aros?caros!no creas e puedas escapar! puedes rrer, pero no tienes adonde huir! tarde o teprano te enntrare! voy a hacerte picadio!...”
他結束通話,的確是西語。
自己的手機響鈴,一個聲音在那端說:“他回來了。”
他直盯著那個黑絲絨的小袋子。
“裝電梯的什麼時候過來施工?”
“下個月吧。”
林阿姨戴著寬大的草帽,蹲在院子裡刨土除草,邊說:“種了棵橘子樹,以後就有橘子吃啦。”
紀禾坐在樹蔭下的涼椅上,笑說:“看您累得滿頭大汗,坐下來歇會兒吧。”
“我們都是累慣了的呀,閑下來還擱不住屁股呢。”
“那吃塊西瓜涼快涼快。”
切好的西瓜放在冰桶裡,泛著絲絲沁涼的冷氣。
林阿姨洗幹淨手,彎腰取了一片,坐到旁邊摘下草帽扇風。
枝椏間蟬鳴不止,鳥聲啁啾,仲夏陽光漫野,遍地流黃,輕的朦朧和亮色的閃爍,宛若昏昏欲睡的夢境。
“這兒風景好啊。”林阿姨吃著西瓜說,“上次我給我女兒打影片電話,她看到了,說還以為我在西西裡島呢。”
紀禾笑說:“都是您的功勞,要不是您,我們也收拾不來這片園子。”
“噯。”林阿姨說,“那個小夥子晚上會來家吃飯嗎?我想著晚上弄什麼菜,還得多弄幾道才行...”
“不來,您就做我們吃的就好。”
“你眼光不錯,這小夥子長得真俊。”
“是嘛。”
“可不是!雖說不能光看外表吧,但臉俊看著就是舒心嘛。”
紀禾想了想,笑問:“您經歷得多,您給掌掌眼,覺得他怎麼樣?”
林阿姨遲疑了下,紀禾問:“不好?”
“不是不好,怎麼能不好呢?年輕就是好嘛,談戀愛玩玩浪漫,但真正過起日子,怕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兒了。”
紀禾慢慢地噢了一聲。
林阿姨看她眼,笑說:“嗐,你也別聽我一個糟老婆子的,我這麼大歲數啦,都快成活化石啦,老古板,比不得你們年輕人的想法。談戀愛一樣過日子,有時候未必要想那麼多嘛對不對?”
紀禾但笑不語。
“怎麼啦。”林阿姨說,“自打你回來就藏著事兒的樣子,小祈也是,搞得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呢,寶妮安妮又講在海邊都玩得好好的...”
紀禾腦海裡全被那枚彎月般的戒指佔滿了,壓根沒聽到她後面講了什麼。
她看著林阿姨,不就是為了這事才坐到院子裡和她嘮家常的麼?外人興許能看得更清,又是長輩,建議應該更有智慧更有分量吧。她從口袋掏出那個戒指盒開啟。
林阿姨眨了眨眼,激動道:“他跟你求婚啦?!”
“誰求婚了?”
陳祈年把車倒進車庫,繞過後門就聽見這麼一句。
接著他看到紀禾手上的戒指,一線灼灼的銀光宛若圖釘,紮進他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