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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附近的商業街裡找了家京味的涮肉店,生意還挺紅火,排了十來分鐘的號,才坐上一個靠窗的位置。
紀禾吃不了辣,遂點了個清湯鍋。陳祈年給她調了碗麻醬,說是北京最地道的吃法,紀禾聽著他的語調笑說:“看你說話都像半個北京人了。”
“是麼,兒化音還沒練出來呢。”
“額頭上長正黃旗通天紋了嗎我看看?”
紀禾伸手去撥他劉海,打量了眼笑道:“還是個漢人。”
她指尖的溫度似乎仍停留在面板之上,還有香氣,熟悉的香氣。陳祈年耳朵不自覺紅了。
黃銅色的湯鍋逐漸滾沸,白霧陣陣,氤氳著窗玻璃,凝了層細珠。
外頭紛紛揚揚的雪都瞧不真切了,矇矓的,像惺忪醉眼裡的世界。
點的菜一盤盤呈上來,羊肉色澤紅白分明,看著很是新鮮,青蔬還淌著水滴。
吊頂是盞長方形的宮燈,在天花板上羅列懸浮,彷彿古剎裡累累的許願牌,又像無數空遊的紅鯉魚。
光暈明的暗的,人往來穿梭,一切嘈雜著喧囂的,都模糊虛妄,唯有她的臉在眼前生動形象。
紀禾說起家裡的事。
她說她和馬飛飛都忙,平時沒人照顧雙胞胎,便聘請了個阿姨。
阿姨姓林,望津本地人,家底殷實壓根不愁錢,出來做工無非是因為老伴死了,獨生女兒在國外,自己日常百無聊賴。
女兒老早叫她把固定資産變賣了跟著他們移民,她不肯,說什麼老伴一個人孤零零寂寞得很,她得在這陪著他。
而且她總覺得自己沒多少年好活了,葉落該歸根,人故當還鄉,她希望自己安然死在自己生活了一輩子的國土上。
她說雙胞胎越來越難管教了,小小年紀學人家當太妹,玩拍拖。這裡主要是指陳安妮。
陳安妮進入青春期,多半是因為肥皂剧看多了,天馬行空地幻想著日後當個風光無限的大明星。
她開始注重打扮,成天弄得花枝招展,出門上學前必定費上好一番功夫。
礙於學校明文規定不得奇裝異服,她便絞盡腦汁地琢磨常規校服怎麼個穿法才能與眾不同。她甚至偷偷去燙了個發,每天梳理八百回,毛都快薅光了。
陳安妮跟小男生拍拖,紀禾為什麼會知道,當然是陳寶妮告的密。紀禾沒逼著她分手,越逼越叛逆。畢竟青春期就像場感冒,再怎麼焦急也只能等著它慢慢過去。
所以紀禾只能等著時間過去。也不排除她太忙壓根就沒空去處理陳安妮早戀問題的原因。
其實比起陳安妮,陳寶妮更讓她頭疼。畢竟陳安妮的愛美、幻想、情竇初開都是青春期的正常表現。
陳寶妮就不太正常了,她不知哪根筋搭錯,對小動物的生理結構格外好奇且有探知慾,日常熱衷於抓一些青蛙老鼠之類的開膛破肚。動物們叫得越悽厲,她笑得越開心。
後來她又養了一對兔子,神經兮兮地說這是郭潤娣和陳永財。
當然不是指他們的人,而是他們的轉世靈魂,由於一時半會沒有找到合適的軀殼,便暫且附在了這對兔子身上。
她對著這兩只紅眼兔子一口一個爸媽,叫得可親熱。紀禾覺得她可能確實是想父母了,畢竟她們長到這麼大,爹媽正經陪伴的時間沒幾天,又還是那麼小的時候,估計早就對郭潤娣和陳永財無甚印象了。會對自己的出處産生好奇,是人之常情,她曾經不也成天追著郭潤娣問她爹的事情嗎?
於是紀禾就讓她這麼養著,以緩解她的戀父戀母情緒,可她一時忘了兔子的特性,導致郭潤娣和陳永財不受節制,在家中瘋狂交配,以驚人的速度繁殖出了一堆白毛紅眼的後代。這些後代之間又互相亂搞,最終在我生出了我媽的逆天倫理當中釀成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兔災。
那天紀禾一回到家,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如山如潮的兔子密密麻麻地侵佔了整棟別墅,彷彿成千上萬的馬蜂,在房子裡上躥下跳呱唧亂叫,一雙雙紅眼活像是背上起的疹子,密集著,令人汗毛倒豎。
請來的林阿姨被一群兔子追趕得拼命逃竄,陳寶妮則由於它們數量眾多又模樣一致而不慎丟失了郭潤娣和陳永財的蹤跡,正兩眼淚汪汪地在那群白毛紅眼的怪物裡焦急尋找,爸!媽!你們上哪兒去啦!別躲啦!快出來吧...
紀禾終於受不了了,叫來幾個做兔頭的肉戶,把一窩兔子趕盡殺絕,只留下兩只做過絕育的,丟給陳寶妮由著她去發瘋。
可能是因為做了絕育吧,兩只兔子突然間就失去了所有——神性也好邪性也罷,總之是陳寶妮瘋癲的臆想。
陳寶妮幽怨地說劁掉的不是兔子的命根子,而是郭潤娣和陳永財的靈魂,這下好啦,他們魂飛魄散永遠也入不了六道輪回啦,都怪你...
紀禾無話可說,真的,對著這個盡出瘋子的家,她除了搖頭嘆氣不知道還能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