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半月未見,孟忍冬看上去並沒什麼變化——也對,這麼短的時間裡,能有什麼變化呢?除去她自己剪短了頭發以外。
紀禾隔著衣香鬢影和觥籌交錯注意到他,依舊西裝筆挺氣度不凡。
她確信孟忍冬看到了自己,但貌似裝作不認識,目光清水般毫無波瀾地淌過去了,繼續和圍繞著他的俊男靚女推杯換盞。
紀禾哼一聲,不認識就不認識吧,她也懶得再糾纏。她走出宴會廳,到吧臺邊坐下,和裡面的熱鬧不同,吧臺靜謐地簡直就像深夜裡的搖籃。
她點了杯金湯力,調酒師是個帥氣的年輕人,上酒時投來的眼神曖昧不清。紀禾沖他笑了下。
眼見著年輕人就要湊上來,又驀地戛然而止,低下頭老老實實地擦杯子了。
紀禾聞著拂來的煙味,慢騰騰地喝了口酒。
“看對眼了?”孟忍冬坐到旁邊說,沖調酒師招手,“威士忌。”
“孟總,別來無恙啊。”
“好端端的把頭發剪了幹嘛?剛才看半天我還以為不是你呢。”
“孟總眼神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差勁了?”
“近視,擔待一下。”孟忍冬撩了把她齊肩的卷發說,“為了今天專門換的造型?”
“你猜?”
“猜不透女人心啊。”孟忍冬笑說,“聽說你和姓孫的簽成了?”
“嗯哼。”
“怪不得這麼段時間都不見人影呢,敢情是攀別的高枝兒去了。”
紀禾笑了聲。
“笑什麼,難道不是?”
紀禾轉過去,蹺起二郎腿看著他說:“這不正是你的目的嗎?我早看出來你在打什麼算盤,你自己對我的專案不感興趣,你從一開始就明確表達過了。但是呢,貌似又想佔我人的便宜,不好明面上拒絕我,就故意把我拉到孫淳面前製造什麼巧合偶遇。你知道我不可能坐以待斃,也知道孫淳會有興趣。你已經丟擲了另一條高枝,我還能光看著不攀上去?還是那句話,你不是傻子,我也不是。”
“但歸根結底,我已經拿到了我想要的,所以呢,還是謝謝你。”
“想謝我?光口頭上說說可不行。”
紀禾穿的包臀短裙,交疊在膝上的腿筆直白皙,她輕輕掖著他胸前的領帶,自然又熟稔地像是老情人,笑說:“問題在於,你想要什麼?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但是你呢?你清楚嗎?”
“是什麼讓你覺得我不清楚?”
紀禾從他胸前口袋裡掏出打火機和煙盒,點燃抽了口,才塞到他嘴裡說:“你的遲疑。”
孟忍冬銜著煙支,沒說話。
“一開始我以為你只是喜歡跟女人調情,玩這種曖昧的小把戲,就像你自己說過的,浪漫的本質在於不確定性。但是...”
“但是什麼?”
“我說不好,或許...你在害怕?又或者是逃避?所以才用言語掩飾行動上的無能?”
孟忍冬笑了:“我怕什麼?逃避什麼?”
“那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我只是把我看到的說出來。”
威士忌端上來,孟忍冬抿了口,直直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在吧臺晦暗如濃霧的燈光裡他忽然說:“我結婚了。”
他笑著:“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瞞著你,更不知道現在為什麼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