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畜啊孽畜!鄭沛珊氣得渾身哆嗦,一聲緊著一聲的怒罵從枯井似的嗓子裡咻咻地咳出來,活像累得半死的黃牛。
黃耳卻感到很興奮,手像揉麵團一樣揉上揉下,最終,鄭沛珊雙目一瞪,脖子一梗,不幸氣絕身亡。
紀禾也快氣死了,瞪著無為道人說:“那你告訴馬飛飛幹什麼?你第一天認識他?你不是無為嗎!”
說句不中聽的,人都死了,何苦再去鬧活人的心呢?
無為道人委委屈屈的:“我也不想的...但是...一時喝上頭了嘛...”
馬飛飛當時聽完就提起刀要去宰了那頭小孽畜,把無為道人的酒都嚇醒了,奈何死活攔不住,就只好千裡走單騎來搬救兵。
紀禾罵道:“天天喝酒吃肉,你出什麼家?”
話畢,一記悽厲的哭叫從那堆後腦勺裡迸出來。
兩人忙不疊飛奔而去。
搡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鄰居,擠進去就看到一個婦人抱著一個呆呆傻傻的半大孩子坐在地上哭天搶地。孩子的腦袋兩側血淋淋的,濺得門檻紅光一片,兩扇剛被片下來的肥大耳朵躺在裡面一隻,外面一隻,跟認不著彼此了似的。
無為道人暈血,當即天旋地轉。
馬飛飛被一個鄰居架住了,他握著那柄剛把黃耳雙耳片下來的血跡斑斑的菜刀,怒目切齒睚眥欲裂,活像頭要沖出籠子的棕熊。
“我的兒啊!”婦人指著他尖聲哭喊:“你這個殺人兇手!”
“老子他媽今天就要宰了他!”
馬飛飛提刀又要沖上去,紀禾趕緊連著那個鄰居將他擒住,左右開弓地甩了他兩巴掌:“你他媽給我冷靜點!”
馬飛飛被扇得頭腦昏漲眼冒金星,不亂動了。
紀禾踹了腳倒在地上的無為道人,想讓他起來幫忙,誰料這沒用的東西剛抬起頭,看見馬飛飛手裡明晃晃的血刀,兩眼一花又昏了過去。
這時一個年輕女孩跳出來搭了把手,紀禾扭頭沖一圈人吼:“都他媽愣著幹什麼?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啊!”
看入迷的鄰居們紛紛醒悟,開始手忙腳亂地收拾殘局。紀禾眼見著那扇躺在外面宛如叉燒的血耳被一個冒冒失失暈頭轉向的老婆子踩了一腳,剛想貓腰過去撿,斜刺裡又躥出一條大黑狗,迅速叼那片叉燒逃跑。
紀禾大驚,未及反應,抱住馬飛飛的年輕女孩怒喝一聲,飛撲過去薅住那條大黑狗的尾巴,旋身騎在大黑狗身上,拤住它流著哈喇子的牙口,好似武松打虎,一頓老拳擂得黑狗汪汪直叫,最終從狗嘴裡搶下那扇被嚼得稀巴爛的耳朵。
紀禾目瞪口呆。
年輕女孩把搶下來的耳朵遞給她,頗為靦腆地笑了下。
鳴笛聲由遠及近,救護車快來了,婦人還在哭天搶地,紀禾蹲下去把兩片耳朵塞到她懷裡,有些兇狠地說:“還哭?!等你兒子的耳朵接不上真成了小聾子,有你哭的時候!”
婦人好似被嚇住,打了一聲嗝,從大張的嘴洞裡噴出來一陣蒜薹的臭氣。紀禾厭惡地躲開了。
救護車走後,馬飛飛還頹然地坐在坪地上。
明月高懸,星辰依稀,幾線蛾子繞著那盞柑橘似的燈膽滋滋地飛舞,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人的咳嗽聲和蛐蛐流水般的叫聲。
年輕女孩不知何時走了,紀禾說:“起來吧,回去了。”
馬飛飛突然開始狂抽自己嘴巴子,邊抽還邊罵:“叫你胡說!叫你胡說!叫你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