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禾也沒攔他,直到他抽累了,頂著個鹵豬頭似的大臉,低聲嗚嗚地哭起來。
紀禾嘆了口氣說:“她不會怪你的。”
十歲的黃耳將鄭沛珊猥褻致死的驚天秘聞不脛而走,馬飛飛砍掉黃耳兩扇肥耳的新聞更是在荔灣炸開了鍋。經由無數張嘴顛來倒去,最後竟傳成了黃耳領著一堆毛孩翻牆入室,獨在家中的鄭沛珊不幸慘遭輪暴;馬飛飛為報母仇,掄刀劈下黃耳雙耳,並當場生吞下肚大快朵頤,好似吃一碟爽口的涼拌豬耳。
當陳安妮竟也來偷偷地問她小飛哥是不是真的生吃了人家耳朵時,紀禾不禁感到汗顏。
她素來都知道荔灣並非一個太平清淨之地,這座小小的沿海漁村自她有記憶以來就是男娼女盜妖匪橫行。她的街坊鄰居們不能說是十惡不赦,但也並非什麼省油的燈,就像他們總是捕風捉影添油加醋,往往只在把人逼死了之後才表現出善意。郭潤娣就是最好的例子,她從來不知死了的郭潤娣風評那麼好為人那麼受尊敬。
黃耳的耳朵只接上了一隻,另一隻被狗咬得稀碎,不中用了。黃耳家孤兒寡母,男人早早病死,只剩娘倆,家境也是窮苦潦倒貧寒可憐。
紀禾賠了他們一筆錢,好說歹說,那母親吳美雲卻不買賬,三天兩頭上門來鬧,跟個叫花子似的賴在門口伸腿瞪眼連哭帶喊,說要給她的寶貝兒子討個說法。
有次鬧得狠了,馬飛飛渾身戾氣又狂湧,提著刀就要砍她。誰料這剽悍的女人竟一把撕開胸衣,袒出一對白花花的胸脯昂首說:“你砍!你往這兒砍!”
馬飛飛悻悻地回屋。
這女人又追進去,竟把自己剝了個精光,渾身像只油汪汪的大白條,躺到地上說:“你不是要報仇嗎?你摸,我讓你摸個夠!有種弄死老孃!弄不死老孃砍了你的耳朵,這事兒就算完!”
馬飛飛算是見識到了這潑婦的厲害,竟當縮頭烏龜躲了起來。吳美雲鬧不著人,就開始變著法折騰紀禾了。
傍晚時分她在倉庫清點酒水,就聽沖到門口的阿圓咋呼道:“不好啦禾姐!門口有人鬧事呢!”
紀禾還以為是什麼喝大了的酒客,招呼了兩個膘肥體壯的保安一道出去,定睛一看,卻是場別開生面的好戲。
一個穿著酒吧制服的年輕女孩騎跨在吳美雲身上重拳出擊,雙手霹靂如閃電,一頓熱辣的老拳擂得吳美雲哭天搶地。
旁邊她那個只剩一扇耳朵、好似被嚇傻了的蠢兒子黃耳,愣愣怔怔地看著,被紗布包得雪白腫大的腦袋看上去就像只呆頭鵝。
那女孩老練豪邁的身手、相似的颯爽英姿令紀禾立馬就記起,這就是那天在坪地上打狗的女武松。
“殺人啦!沒天理啦!”吳美雲被按在地上磨擦,抻著脖子號叫。
紀禾趕緊讓保安把她們拉開。
女武松挓了把被吳美雲抓亂的頭發,吐了口燥氣惡狠狠地說:“再敢來纏著小飛哥瞎胡鬧,老孃就把你揍成灰!”
紀禾聽著這個小飛哥,暗暗吃了一驚。
“好你個小浪蹄子!”吳美雲罵道,“枉我平時有什麼好吃的好用的都往你屋裡端,現在碰著個男人,就胳膊肘往外拐啦!”
“呸!送把蔥就薅掉一塊肉,拎著雞毛來就順走一盤子雞蛋!我阿嫲好欺負,我可不好欺負!”
吳美雲又滿地打滾哀嚎:“沒天理啊!欺良霸老啊——”
“行了。”紀禾走過去冷冷地說,“你不就是想多要錢嗎?該賠的錢已經賠給你了,只多不少,換了誰都沒這個便宜給你佔。你要還不滿意,盡管去報警告我,我倒要看看警察來了,對你兒子——”
“怎麼啦怎麼啦。”
說曹操曹操到,當真一個年輕俊俏的制服警察擠了進來,亮著一雙耽誤青蔥少女的桃花眼沖紀禾笑了下。
身旁的阿圓在耳邊倒吸了口氣:“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