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紀禾準備出發時,陳祈年突然走了過來說:“姐,我跟你一起去吧。”
紀禾詫異地說:“我不是去好時光上班。”
陳祈年說:“我知道。”
直到上了公車,紀禾還頻頻打量他,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陳祈年只說:“姐,我沒瘋。”想了想又低聲說:“現在沒有。”
紀禾再無話。
到了市殯儀館,紀禾給視窗的工作人員出示了相關證件,順利領走了一壇骨灰。她們又帶著骨灰坐車中轉,穿越市區,來到一個叫雲水的小村鎮。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找了半天,日暮西斜時,她們站在一座金色的墓碑前。
拜臺上的雞鴨魚肉還很新鮮——除去有隻雞腿被撕掉了,露出帶血色的雞肉紋理——甚至鮮花都沒有敗,朵朵芳菲嬌妍,往下低淋著琉璃般的晨露。香器裡插著幾支燃盡的香燭,一堆紙錢零星散落,在霞光萬道裡熠熠生輝。
紀禾將包裡的東西一一拿出來,陳祈年又一一擺上去。那壇骨灰放置在墓碑下角,緊挨著墓碑上鐫刻的名字。她往香器裡插了一對蠟,點了三抔香,半山腰雲霞成綺,好似燭火輝煌連天,那番聲音那片景象,便隨著縷縷煙絲嫋嫋升起。
她看著那個不該出現在這的人,心中頓時拉高了警戒線。
她當然記得這張陰沉沉的疤臉,當然知道這又是誰的手下。
他順手一彈,短短的煙蒂掉進旁邊的泔水桶,他說:“我知道是你們搞的鬼。”
紀禾頓了片刻說:“但你不是來找我們麻煩的。”
“沒錯。”他說,“你是個聰明丫頭,你想救你弟弟,我可以幫你。”
紀禾卻問:“為什麼?”
“因為我也要你幫我一個忙。”
疤臉走近了兩步,紀禾就後退了兩步,疤臉怪笑了下,望了眼後廚,沒見什麼人影,便低聲道:“我會殺了他,不管這事最後能不能成,我都活不了,我只想讓你...”
他輕輕嘆了口氣,“我家裡沒人了,事成之後,還勞煩你幫我收個屍,把我的骨灰放在這個地方。”
他遞來一個厚厚的信封。
紀禾沒接,目光炯炯地說:“要是不成呢?”
疤臉看了她好一陣,說:“那他也會被抓去蹲監。”
見她猶疑,他又補充:“我跟你保證。丫頭,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否則早在他發現貨不見了的那天就不會放你們姐弟倆走,更不會現在來找你。”
紀禾思忖再三,接過了信封。
她問:“你們找到他了嗎?”
疤臉一點頭。
“那你覺得...?”
“就算你們不搞鬼,他們打起來也是遲早的事,時間問題罷了。”
“這我知道,我是想知道大概是在什麼時候...?”
“你還是別知道的好。”
“...行吧。”
臨走時紀禾突然又問:“你為什麼想殺他?”
疤臉一張醜陋不堪的臉籠罩在斑駁的樹影間,幾點金光在眼睛裡閃爍晃動著,他說:
“因為我也有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