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生說完,臉頰居然泛起薄薄的紅暈,越發小聲地說道:“青望,你沒事真好。”
青望心下一暖,這種誠摯的關懷總是讓人心悅神怡的。只是青望愉悅的笑容還沒徹底綻開,其中竟然浸入了一縷縷苦澀,最終只餘下一個尷尬的神情。
田生正對青望的這般變化疑惑不解,便聽青望苦笑道:“田生,我現在是暗衛統領了。”
青望和田生交談之時,榣音也見到了阿景。阿景被國君關在城主府後院一件偏僻的屋子裡,榣音找到時,幾個面容冷峻的修士正挺拔地站在屋子四周,一臉的警惕。
“我要進去。”榣音冷冷地對著領頭的修士說道,“你先帶著你的人退到一邊。”
出乎意料的是,修士沒有攔下榣音,不過他也沒有離開,只是刻板地說道:“公主你進去便是。但我們要在這裡守著,確保公主的安全。”
榣音懶得再爭辯,於是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對於榣音的到來,阿景沒有感到特別的詫異,她朝榣音迎了上去,急切地問道:“田生呢?他怎麼樣?”
榣音愣了一下,說道:“青望把田生帶走了,他會照看好田生的。阿景,你還是先考慮你自己的處境吧。”
阿景無奈地別過頭:“我還能怎麼考慮?我方才在國君面前說的都是真的,國君將玉佩的來歷查清楚之後,自然就會放了我的。”
榣音神色忽然凝重起來。她走到桌子旁邊,從懷中掏出一疊捲起來的白紙,將在桌上鋪開,一根蘸滿了墨的筆從白紙的末端顯現出來。榣音提起筆,在白紙上寫道:阿景,你對我說實話。
阿景接過筆,接著寫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榣音臉色更加難看,她抬起頭,出神地盯著阿景,那表情似乎在說,阿景,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阿景嘆了口氣,又在紙上寫道:我沒有騙你。那塊玉佩不是我的,我跟墨王沒有任何關系。
阿景剛寫完,榣音就從她手上把筆奪了過去:那塊上成的玉佩絕不可能出自農夫家。你最怕介入是非之中,你知道那塊玉佩有問題,根本就不會低價買來。即便真的覺得有利可圖,你也會盡快脫手,不會留到現在。
阿景看著榣音寫下來的那幾句話,遲遲不見動作。
榣音瞭然於心,繼續往下寫道:那塊玉佩的材質的確與墨王妃所用的材質一樣。但是墨王妃雕刻的玉佩樣式各不相同,國君並不知道那塊玉佩是否真的出於墨王妃之手。國君今日召你過來,只是想試探一下你而已。我想他應該沒能從你身上發現破綻。
阿景感到疑惑不解,所以榣音特地過來,是想讓她安心嗎?還有,破綻?這又是什麼意思。
於是,阿景接過榣音的筆,遲疑了下,寫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阿景寫完,提著筆想交給榣音,卻發現榣音神色怪異地盯著自己看。阿景以為榣音走神了,輕聲喚道:“榣音?”
榣音震了一下,接過筆寫道:國君遲早會查清這件事。阿景,你告訴我實話,我救你出去。
阿景無動於衷,別過頭,漠然地望著眼前的空白。
榣音提著筆的手腕隨著身子的顫抖而晃動起來,白紙上的字勉強辨認得出來:你為何不相信我?我會幫你的。我難道就那麼不堪信任嗎?還是在你眼中,我就是一個無用之人?
“啪嗒”一聲,筆從榣音手中滑落,倒在歪歪扭扭、不成行列的字上面,墨點散落在紙上,雜亂無章,讓二人的心緒更加起伏不定。
阿景依然沉默著,無動於衷。
榣音再次開口,聲音已然嘶啞:“阿景,就算你不是墨王的女兒,你也跟墨王脫不了幹系,否則你不會有那樣一塊玉佩。你究竟是誰,你是不是墨王的人?你接近我和青望,到底有何目的?”
此時的榣音與剛來時判若兩人,她面容中原本的柔美雅緻被失望和憤怒掩蓋得嚴嚴實實,讓阿景渾身寒顫。
阿景強作鎮定和坦然,當她開口時,才發現她的聲音和榣音一樣嘶啞:“榣音,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根本沒見過墨王,我接近你和青望,只因為你們是我的朋友。”
榣音冷笑幾聲:“是嗎?那我真是要感謝你了。阿景你那麼精明強幹,能成為阿景的朋友,我何其榮幸。”
阿景也不甘示弱:“榣音公主,我這樣平平無奇的人能入了你那雙尊貴的眼,得到你這麼多的照顧,我也是何其榮幸。”
榣音冷笑更甚:“阿景你實在太謙虛了,你怎麼能算平平無奇呢?再說了,跟你比起來,我應該也不算尊貴。”
阿景“咯咯”一笑:“是榣音公主你太謙虛了。你那麼聰慧,看得那麼透徹,那你該明白我現在就是半個罪人,怎麼敢和你比尊貴。”
榣音連連搖頭:“罪人?你怎麼能算罪人呢?面對國君時,你不是很囂張嗎?不是一直說你是清白的,跟墨王無關嗎?阿景,只要你堅持下去,誰都動不了你。”
阿景無辜地攤開手:“不管我怎麼堅持,公主已經在心底認定了我有罪,那我就沒必要反駁了。”
兩人互相諷刺完之後,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屋子裡變得沉靜無比,如一潭死水。然而,她們都能從對方逐漸暗淡下來的雙眸裡,看到一片洶湧的波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