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無眼。
她怨恨地直直瞪著房門的方向,那木門老舊失修,破爛得很,可以相見裡面是個怎樣的環境。
她卻是沒了一開始那份愧疚,反而勾勒出一個瘮人的笑容。
“孟雲楚……”
竟是白溪!
又是那個院子。
烏雲籠罩了半邊天,黑壓壓的讓人透不過氣來,朱紅宮牆與金色琉璃瓦的顏色太過濃厚,帶著古樸而沉重的氣勢,層層疊疊鎖住了整個皇宮。
孟雲楚站在院子裡,低垂著頭,眼睛盯著腳底下的青石板,不出一言。
“我看你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主兒!”教養嬤嬤還在用刺耳的尖銳聲音呵斥著,“還當你是大小姐呢?我告訴你,進了皇宮就是宮裡的人了,不守規矩就算被活活打死都沒人敢替你收屍!”
才不是。
孟雲楚沉默,她不贊同教養嬤嬤的話,但之前的教訓卻也告訴她這時不能反駁,否則便是自討苦吃罷了。
她卻沒想到,哪怕她忍下了,也有的是煽風點火的人在。
孟雲楚是這屆秀女裡頭姿色最好的一個。女人總是對長得比自己好看的人多一份厭惡和嫉妒,此時落井下石起來也就格外地順手。
其中首當其沖的,怕就是何曉初了。
何曉初在獻舞夜後便投靠了杜雨妍,昨日孟雲楚又好死不死地將杜雨妍得罪了,她可不就是急著踩著這位早先的“好姐妹”上位,好搏得杜雨妍青眼麼?
“嬤嬤,”何曉初果然按耐不住,上前一步攀住教養嬤嬤的手臂,眯起眼睛撒嬌,“嬤嬤你瞧她,半個字都不帶吐的,人不知道還以為是咱們仗勢欺人呢。”
她嘴甜會撒嬌,家世也不差,手中好東西不少,故而早早地與教養嬤嬤打好了關系,此時利用起來也是毫不手軟。
教養嬤嬤會意,轉目看了一眼杜雨妍,見她微笑著無不滿的意思,也就順著何曉初的話頭點頭,朝孟雲楚翻了個白眼, 啐了一聲,道:“真是個不省心的。”
何曉初自然不是為了聽嬤嬤這一句訓斥的,她想要的是將孟雲楚徹底打入泥潭。她眼珠子轉了轉,又生一計。
“嬤嬤,孟雲楚沒輕沒重,怎能留在這裡?可別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好粥才是。”
孟雲楚攥緊了手,指尖刺入皮肉一寸,直滲出血絲。她猛地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向何曉初。
她雖知何曉初對她沒有好心,卻怎麼都沒能想到她會做得這麼絕。若是她真在這期間便被剔出秀女名單,恐怕連母族都要因她蒙羞。何曉初這是要斷了她的後路啊。
嬤嬤心神領會,她倒也不把孟雲楚這麼個天真的丫頭放在眼裡。須知這後宮就是個泥潭,就這種性子,進去了也是一個死字。
倒不如讓她拿來做人情。
“初曉說得有理,不過這……”教養嬤嬤在心中尋思幾遍,到底沒能找出個適合的地方能打發孟雲楚的,皺眉出聲。
她話還沒說完,杜雨妍便笑著開了口:“嬤嬤,我聽聞洗衣局那處還缺幾個宮女?”
這話說的。洗衣局那種磋磨人的地方,哪天不少幾個人?自然是日日都在缺人的。
教養嬤嬤都是老宮女熬成的,在宮中摸爬滾打了幾十年,這察言觀色功夫最是了得,哪能聽不懂她言下之意?
她眼珠微轉,有些猶豫。
教養嬤嬤雖說是訓導秀女的,可也沒個無故把人丟去洗衣局的道理。畢竟秀女是要封妃填充後宮的,她充其量是個身份高些的宮人,主奴之別,高於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