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玦驚詫的轉過頭。
“你……你果然是皇帝的奸細!”方玦猛然意識到嶽下弧和這個殺了這裡所有禁軍的高手是一夥的,眼下他自己正被前後夾擊。立即向一側跳開,與兩人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
但是以方玦的自負,仍覺得真動起手來,眼前二人定不是他的對手,跳開一步,只是防止被偷襲,仍是對嶽下弧睥睨而視,眼中蘊藏著怒火,想著割下他的頭顱來丟到方相面前,向自己的叔叔證明他當時的懷疑是對的。
嶽下弧卻覺得有些可笑,都已經要死的人了,卻連是哪邊的人殺的他都不知道,冷笑道“你錯了,我們不是皇帝的人,皇帝自己都保不住,哪裡還有人呢?”
“那你是……”方玦心裡得出一個震驚的答案,還沒說出口,嶽下弧便淡淡道“沒錯,鎮西候,是我的父親,肖遖,是我的兄長。”
“鎮西候!”即使知道了真相,方玦仍是不可思議的盯著嶽下弧,“明天就是簽訂條約的日子了,叔叔是真心跟你們合作的,你們難道不信麼!?”
“不對……”方玦恍然的搖搖頭“你來禁軍都十年了,這是早就預謀好的……肖宗翰的目標,根本不是半壁江山,而是……整座江山!”
嶽下弧贊賞的點頭“看來你還不太笨,可以死的瞑目了。”
方玦卻忽的大笑起來“哈哈哈,你大話說的太早,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
此時此刻,強悍的對手反而讓方玦更加興奮,提劍猛攻而來。嶽下弧亦拔出劍來,從容的神色中夾雜著犀利,迎面而上。
方玦本以為這是一場痛快淋漓的對決,然而才對了幾招,方玦才驚駭的意識到,他們的實力,並非勢均力敵,而是單方面碾壓。
方玦使出渾身解數,卻沒法佔到一點便宜。後來甚至使出了各種下三流暗器和藏身的毒物,都無法傷及嶽下弧分毫,反而被自己的暗器反傷。
在絕對的優勢下,嶽下弧並不急於將方玦一刀斃命,而是在一點一點的執行虐殺,打的方玦周身血口無數,遍體鱗傷,陷入絕望之境。
一向看透塵俗,看淡生死的嶽下弧,此刻眼中分明充斥這怒意,和報仇的快意。
是了,前幾日在獄中,是方玦對肖遖酷刑加身,差點將自己的親哥哥折磨死。哥哥所承受的痛苦,他要讓方玦在臨死前也體會一二。
被逼入絕境的方玦使出最後的陰招,一揚袖子,揮出一片白色粉末來,嶽下弧立即意識到是石灰粉,轉頭閃避。
趁著嶽下弧閃躲的功夫,方玦撒腿向外圍跑去,其間一隻手再次探入懷中。
嶽下弧躲過石灰粉,立即追著跑了過去,而此時,站在一旁的郭春卻覺得奇怪,若方玦要逃命,應該往院外跑才是,而他跑的方向,分明是院子的死角,那裡只有一垛被茅草掩蓋著,不知是何物的貨物,難道他是太過恐慌,已經慌不擇路了?
然而在下一瞬間,郭春看到他從懷裡取出的物件時,才猛然驚覺,驚詫的高叫“小少爺!別過去!”同時向嶽下弧狂奔而去。
郭春分明的看到,方玦手裡拿的不是它物,而是一隻火摺子。郭春進門時便隱隱嗅到院子裡有一股不尋常的味道,卻沒有細究,現在才猛然意識到,那稻草下的貨物,是火藥!正是當時嶽下弧運進城裡的唯一一批火藥!
嶽下弧從未見過郭春如此驚慌失色,立覺情況不妙,轉身後退,卻為時已晚,方玦打定了與所有人同歸於盡的心思,毫不猶豫的一躍上前,其間折斷火摺子,丟進了那垛茅草中。
茅草下的火藥沾到明火立即燃爆,直接將距離最近的方玦崩飛了出去,與此同時,郭春狂奔而來,護在嶽下弧身後。
足以融化鋼鐵的爆炸氣流擊倒了郭春,烈火灼過郭春的背脊,縱使武功在高強的人,也無法在如此沖擊下生存。
“咳咳……”爆炸結束後,嶽下弧趴在地上,發出了兩聲嗆咳。
雖然感受到渾身的灼熱和劇痛,但是自己竟然還活著?
嶽下弧睜開眼來,看見眼前滿目的殘破之景,院子裡燃著爆炸的餘火,天上的火燒雲彷彿要將下血來。而方玦的屍體,就倒在眼前不遠處。
與此同時,嶽下弧更感覺到一股沉重的力量壓在自己身上,費力的翻過身來,扶住壓在自己身上的郭春。
然而郭春整個背脊都已經被烤成焦炭,哪裡還可能有氣息,那張本來就不英俊,還被炭火灼的焦黑的臉上,還依稀可見急迫的神色。
“叔叔,郭叔叔……”嶽下弧抱住郭春已經僵硬的軀體,眼淚不住的流淌下來。
嶽下弧上一次有這種難受又絕望的感覺,是在得知母親慘死的時候。
而郭春,與嶽下弧毫無血親關系,卻在危急時刻,毫不猶豫的用軀體來挽救嶽下弧的性命。他追隨鎮西候十餘年,忠心耿耿,若為鎮西候而死,那是為了忠誠和軍人的信條。而今,他為嶽下弧而犧牲,卻是源於長輩的愛。
肖氏兩兄弟聰明伶俐,個性各異。郭春十分喜歡。他的一生都獻給了主子,未曾娶妻生養,唯有對這兩個孩子,就像對自己的骨肉一般愛護。
看著懷中郭春的屍體,這個在世外別院與自己朝夕相處了數年,將自己從柔弱無知的奴隸,教導成強悍的殺手的人。這個武功高強,成熟老練,骨子裡卻十分溫柔的人。一個時辰之前他還幫自己解決了先到的禁軍,而此刻,他只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就像瑤音一樣,永遠的離開了自己。
剛剛在和方玦對決時,嶽下弧本可以幾招之內將對方利索的格殺,而為了報哥哥的仇,他卻故意拖延,才給我方玦可乘之機。要不是因為自己,郭春根本不會死。
嶽下弧難受的緊閉雙眼,低喃著“對不起……郭叔叔,對不起……”
而就在嶽下弧陷入極度痛苦而掉以輕心時,感覺到一物猛擊自己的後頸,當即暈了過去。
沈護收回手,邁過嶽下弧的軀體,走到渾身血肉模糊的方玦跟前,彎下腰去,從他的懷中取出一枚金牌。這曾是方肖兩家必爭的,掌管整個京城內衛系統的禁軍統領金牌。雙方爾虞我詐,鬥的你死我活,最後,兩敗俱傷之時,這枚金牌終落入沈護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