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蘇承律從屏風後面出來的時候,夏初霽坐在床上抱著腿,酡紅的臉繃著,含著水光的眼睛裡全是冷色。
見他往床邊走,她的身體緊繃,問:“你幹什麼?”
蘇承律知道自己把人兒欺負狠了。他唇邊勾著一抹饜足的笑,慢悠悠走過來撿起地上的被子,蓋在她身上,說:“很晚了,睡吧。”
正當夏初霽以為他良心發現,知道自己過分了,誰知他竟然在床邊坐了下來。
“你——還不走?”她冷淡地下逐客令。
蘇承律失笑,說:“我才到留城不過半個小時,你現在就催我回去?剛過十二點外面熱鬧著呢,你也不怕我出去了被人發現。”
夏初霽抿唇看著他不說話。
“放心,我就在你這兒睡一會兒。”
見他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夏初霽有些心軟。
“我要是真有心,剛剛就把你辦了。對著喜歡的姑娘還得自己動手,我那幾個發小要是知道得笑死我。”她那麼正經的人,他捨不得她受到非議。還有幾天就要結婚了,他還是熬得住的。
這種沒耳聽的事他居然還講得出來。“你住口!”夏初霽羞惱地喝住他,身體卻往裡面移了移。
蘇承律脫下軍服,穿著襯衫笑著在她旁邊躺下。
夏初霽本不打算再搭理他,可見他沒有被子蓋,又把被子讓了些給他。
蘇承律吃定了她的嘴硬心軟,卻不說破。
他看了眼旁邊的燈,說:“我關燈了?”
“嗯。”夏初霽恨不得整個人貼到床邊。
整個房間瞬間陷入黑暗,只有外面還未燃盡的煙花照得房裡一閃一閃的。
半夢半醒間,夏初霽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寬大的胸膛裡。她有些不習慣,卻又舒服得不想動。
大約是睡得晚了,又或者是因為別的原因,她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她下意識看向旁邊。
蘇承律走的時候她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床單上一點溫度都沒有,看來他應該走得很早。
看著旁邊空蕩蕩的地方,她竟然莫名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接下來幾天,所有人都沉浸在新一年的喜慶之中,只有夏初霽心裡在倒數。
終於到了年初六。
這天一早,夏顯和老太太去走親戚了,只有夏初霽和夏至溫在家。
不到中午,夏顯突然拿著一份報紙怒氣沖沖地回來直奔夏初霽住的院子。
老太太拄著柺杖,在丫環的攙扶下跟在後面,嘴裡不斷念著“不成體統”、“膽大妄為”之類的話。
一路上惹得丫環們竊竊私語。
“夏初霽!你給我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說著,他把一份報紙砸在桌上。
報紙最大的版面上寫著一則啟事。
蘇承律、夏初霽結婚啟事:我倆徵得雙方家長同意,謹訂於民國十三年正月初六結為連理。特此敬告諸親友。蘇承律、夏初霽啟。
“徵得雙方家長同意?誰同意的?”
夏顯的震怒在夏初霽的預料之中。
“我要發宣告,說這婚事我不同意!就算他蘇關華同意,我也不同意!”
“父親,祖母,恐怕晚了,現在應該南方和北方還有京城的報紙上都登了這則啟事了。”您要一家家聯系發宣告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