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雪下的真大,明日路難行,公主殿下得多備些衣裳”,夏菱吩咐宮女收拾物事,周池羽推開窗,讓凜冽的寒風灌進來,她怔然望著遠處盛開的梅花,開口道,“夏菱,備轎,去凝容殿”。
夏菱的手一頓,命太監喚來夏畫隨行,打點著備轎出殿。
轎輦路過殿外的西北角時,清新而凜冽的暗香漂浮而至,周池羽纖手探出,打起簾子往外看了眼,道,“順道去趟玉蝶亭,料想那處的梅,今夜開了”。
轎輦改了方向,往玉蝶亭而去,尚在遠處,就看到玉蝶游龍梅,枝條蜿蜒,雪白花瓣,傲然而立,盡情怒放。
亭頂積雪,綠簷下的風鈴,在大雪紛飛的夜晚,發出微弱的,幾不可聞的叮叮聲。
周池羽落轎,絳紅的鹿皮靴踩在純白雪地裡,一下沒到腳踝,她直直站立,神情平寂,幽深的眼眸,望著母妃生前最愛的梅花,在風雪欺凌下,不懼嚴寒,傲然盛放。
雪勢漸消,眼前的梅影,在風雪中的身姿愈發清晰,梅樹下堆積的厚厚雪堆,突然動了一下,站在周池羽身後的華玉,雙眼微眯,身形飛快躍起,揮出一掌,勁風大作,往雪堆擊去。
雪堆的雪隨風滑落,一個腦袋僵硬的往後轉來,站著前頭的夏畫輕咦,就在夏菱在她身旁低呼,“小紗!”的同時,夏畫腳步往華玉掠去,兩枚袖釘從袖口打出,往華玉的手射去,阻礙她的攻勢。
“哼”,清脆的冷哼聲,從樹梢輕飄飄落下一個敏捷的身影,腳尖點地,衣袖揮動,捲住射向華玉的袖釘,凌空翻身,左手往華玉的胳膊輕推,借力重新掠上了樹梢,隱去身形。
而華玉被推開的胳膊,順勢揮舞,恰好扇在了趕來的夏畫臉上。
眼花繚亂的一瞬,待周池羽的住手兩個字出口時,華衣早沒了身影,華玉和夏畫面對面站著,夏畫臉上赫然一個泛紅的巴掌印。
夏畫武藝算是不錯,卻在華玉、華衣二人手裡吃了虧,不由怒瞪著華玉。
華玉甩了下手,面無表情的看她眼,一言不發地站到周池羽身後。
夏菱跑過去,從雪堆裡刨出臉色發青的夏紗,她不知在樹下跪了多久,站都站不起來,雙腳無力地癱在雪地裡。
“小紗!你犯什麼傻!這麼冷的天,你不要命了!!”,夏菱顧忌著在場的周池羽,低聲說道,悄悄把懷裡的手爐塞到她僵硬而冰冷的手裡,解了身上的披風,給她圍上,兩手搓著她冰冷的臉。
夏紗的眼眸漸漸聚焦到夏菱臉上,還有走來的夏畫,她緩慢地轉了轉眼珠子,喉嚨發乾的說道,“夏菱、夏畫,我終於明白她的話了,她說死了倒好,好過這苟且偷生...現在,我每一天都充滿痛苦、內疚、自責,生不如死,我活不下去了!!”,
說完,夏紗不再說話,只是轉頭望著玉蝶游龍梅,面如死灰,“你,像什麼話!”,夏菱低聲斥著,偏頭緊張地看周池羽,唯恐惹她不悅。
雪勢重新下大了,簌簌雪花落下,很快就在她們身上積滿了雪,“扶她去亭裡”,周池羽微蹙著眉,吩咐道,
夏紗聞言,身體劇顫,雙腳直接跪倒在地,不肯去,只哀哀求道,“你們走吧,讓我在這裡陪她,求你們了,走吧,都走”。
夏菱不知該如何,見周池羽神色微厲,不容拒絕,只好和夏畫把夏紗架起往亭裡走去。
那曾經是二人歡好的亭子,充斥著她的羞怯、不安的低吟,也是把二人帶向噩運的亭子,讓夏紗的身體忍不住的瑟瑟發抖。
太監和宮女在亭邊拉起長帷,擋風蔽雪,把亭子跟風雪紛揚的外界隔離開來,
“你們都退下罷,本宮有話跟夏紗講”,周池羽淡然說道,連華玉都支開了,她秀眉微蹙,顯然更不願意留在亭裡。
周池羽看著夏紗跪在一旁,枯瘦而鐵青的臉,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眼眸如死水,不起波瀾,已是一心求死,再無生戀。
“明日,本宮派人送你出宮,在宮外有宅子安頓你,雖非富貴,但保你衣食無憂”,周池羽淡淡說道,一心出宮的夏紗,此刻並沒有驚喜,反而抱著頭,低聲說道,“奴婢不會出宮去”,
周池羽眼眸閃了下,語氣冷淡,“你是死是活,本宮不在意,可是,本宮許了承諾,自不會違背”,
“求公主讓奴婢自生自滅”,夏紗跪下磕頭,生無可戀。
周池羽攏了袖中的手爐,緩緩道,“出宮的機會,千載難逢,你出宮後,可尋夫婿,嫁人生子,過尋常人家的自在日子,一世衣食無憂,你可真想好了?”,
夏紗不知疼痛的重重磕頭,道,“奴婢性情軟弱,虧欠她一生,只求隨她而去,下到黃泉,十八層地獄,無論是拔舌、下油鍋、血池,奴婢都會陪著她”,
周池羽似乎有些不悅,極快地說道,“夏紗!逝者已逝,無論你怎麼做,溪貴人都不會活過來,你何必一條路走到底!閻王爺給你這條命,落的枉死下場,別想下世投胎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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