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羽是氣急了,信口而說的話,卻讓夏紗聽的驚恐,她心性懦弱,最恐死後下地獄,不得超生,往日裡,這種話是絕對能夠勸服她的。
夏紗低頭,深吸了口氣,神情篤定了些,磕頭不起道,“公主殿下不必多言,夏紗已有決定,只求陪她賞了這玉蝶游龍梅,就隨她而去”,
如此嚴重的話,都沒能打消夏紗的死意,周池羽蹙眉,臉上浮出惱怒,語氣卻放輕了,略帶了無奈,道,
“若本宮說,宮外的宅子和繡坊是溪貴人給你置的,你可會改變主意?!”,
“若本宮說,是溪貴人用她的死,換了你的生,你可會改變主意?!”。
夏紗猛地抬頭望向周池羽,不敢置信,以為乾枯的再流不出淚水的眼底,迅速蓄滿了淚水,說不出話來,只是拼命的搖頭,滿臉悲切。
周池羽輕呵了一口霧氣,道,“罷了”,她低頭思索許久,緩緩道,“你可記得,在罰你去浣衣局的那年冬,你染了傷寒,高燒不退,臥病在床...”,
夏紗依稀記得,那年的寒冬臘月特別的冷,掌事嬤嬤讓她打水洗衣,那水冰冷徹骨,她的手凍僵的沒有知覺,把一桶水灑了小半出去。
掌事嬤嬤嫌她笨手笨腳的,做事動作慢,把剩下的大半桶水從頭澆下,還罰她跪在外面,沒過一個時辰,她就意識模糊,昏厥過去,之後一直臥病在床,渾渾噩噩。
“浣衣局沒人肯為你請太醫,最後,是小螞蚱回到羽殿求本宮,真好笑,她那時口口聲聲稱與你此生不見,卻在殿外跪了兩個時辰,求本宮救你”,周池羽望向玉蝶游龍梅,嘴角笑意嘲諷,
“你二人,做出那等下作之事,倒還好意思到本宮眼前”,周池羽想起雪夜那一幕,湧起些不舒服的感覺,卻比當時的厭惡淡了許多,
“夏菱、夏畫聞之,皆為你求情,本宮方命太醫去浣衣局看病抓藥,說是要再晚上一刻,你這條命就沒了...”,周池羽輕描淡寫地說道。
夏紗醒後,燒已退去,倒以為掌事嬤嬤,不敢做出傷人性命的事,請太醫救了她,殊不知其中另有原委。
周池羽掃她一眼,道,“小螞蚱見本宮救了你,感恩戴德,說些願為本宮生死以赴的話,可她這樣的冷宮宮女,又能為本宮做的了什麼呢?”,
周池羽話鋒轉過,“可不曾想到,父皇巧合間,竟臨幸了她,甚至賜她性命,封她為貴人...一切都似冥冥中自有安排”,
夏紗似乎想到了什麼,有些震驚的望向周池羽,嘴唇囁嚅著,周池羽摩挲著腰間的玉佩,緩緩道,“如此,她倒成了本宮手裡極有用的一顆棋子,於是,小螞蚱,不,是溪貴人,跟本宮達成共識,用她的命,換你一條生路!”。
“是你,是你...”,夏紗嚇的往後退了兩步,
周池羽臉色微凜,眼尾鋒芒畢現,道,“這條路是她選的,心甘情願選的,而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夏紗悽然抬眼,淚水滴落在地,纖細的雙肩劇烈的顫抖著。
周池羽繼續說道,“她為你在宮外添置宅子,她為你購了繡坊,僱繡娘;她知你想出宮,知你想活著;
她用命,換取了你想要的一切。
她做的所有事情,都只為了給你一個,她想要的,卻永遠都實現不了的夢
而現在,你告訴本宮,你還想要尋死嗎?”,
夏紗臉色死灰的癱在地上,無聲的流淚...
從前,夏紗不敢死,她想要活著,她逼著小螞蚱活下去,活著忍受不愛的男人碰觸,活著忍受與她的疏離,活著忍受服用避子湯的痛楚,活著忍受懷有終究夭折的孩子,活著忍受所有的悲傷、痛苦、折磨;
如今,是小螞蚱逼她活著,活著忍受失去小螞蚱的日子,空洞、絕望。
夏紗哽著嗓,斷斷續續抽噎著,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把所有的悲傷、痛苦都宣洩出來。
這輩子,最痛苦的事,不是死,是揹負著愛你的人的期望,苟且偷生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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