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親的日子是寧姽嫿定的。寧娉婷本猶豫過,覺得剛和離便嫁人不好。然而,寧姽嫿受了這麼多年言語攻擊,根本不在意流言蜚語,直接一句“我們寧府的非議還少嗎?”,就把提親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後。寧娉婷有些羞赧,不過既然即將嫁給情投意合的男子,她也就不在意那點名聲了。
很多年後,京城中人回憶起施丞相當年娶妻之景,只說了兩個詞。
“迅速,宏大。”
在寧姽嫿的安排下、寧靖河夫婦的默許下,不過三日,六禮過了五禮。寧娉婷和離後的第八日,她第二次出嫁了。
施莫家境貧寒,沒有什麼身家財物,但依然傾其所能將婚事辦到了極致,毫不在意民間的流言與同僚背後的中傷。說到底,他本就是個極其耿直認真的人。說要讀書,便廢寢忘食地讀了,並讀出了個連中三元;說好守喪三年,便認認真真守了;說要娶心愛的女子,便當真全然不顧對方過去,只一心一意要與她過一輩子。
喜宴上來了不少人,甚至還有帶著新歡的大長公主。
寧姽嫿如此急切地替姐姐籌辦婚事、並得到父母默許,有兩個原因。
一,金氏不能留了。母親逝世後,寧娉婷一時不便出嫁。
至於二……
北豿的攻勢,愈發猛烈了。
寧娉婷出嫁後第二日,金氏逝世。
寧娉婷出嫁後的第三日,寧靖河披上甲冑,帶領二十萬大軍開撥邊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階段結束。
其實如果不和離,姬啟恩和姐姐還是有可能幸福的,畢竟姬啟恩已經別扭回來了。只是姐姐就是個懶得爭搶的性子,而且略有潔癖,失望後就不對他抱有期望了。而且有了更好的,幹嗎看著這貨糟心?
☆、一朵落花
寧靖河離開的那日,京城下了雨。
已是初夏。雨不大,淅淅瀝瀝,很快便停了。只是寧老太太堅持要去送兒子,淋了雨,回府便病倒了。邱氏心中擔憂,留在青蘿院衣不解帶地照料。
寧姽嫿帶著寧禹明去看過了寧老太太,將他領到澧蘭院考校課業。剛剛失去親母,父親就出了徵,祖母隨後病倒,寧禹明的心情不可謂不低沉。寧姽嫿也不好多說,只盡可能多地陪著他。
雖下過了雨,天上的雲層仍重得很,屋中悶熱非常。雖有侍女打扇,寧姽嫿仍是汗流浹背。寧禹明天生怕熱,如今更是神思不屬。寧姽嫿嘆了口氣,讓他去湖邊吹吹涼風。
國公府多樹木花草,平日是好看,這時卻是招蚊利器。映葭點燃了艾草,在床帳上放了驅蚊的香囊,揉著臉上的紅包,面色鬱郁。
主人赴往沙場,老人染病,天氣又如此燥熱。寧府氣氛壓抑,寧姽嫿心中愈發煩悶。
京中酷熱,邊境只會更熱;京中蚊蟲多,邊境只會更多。她是知道那裡的蚊蟲狂妄程度的——如煙霧一般追著人畜咬。若不是父親採了艾草,她幾乎要被咬成“紅”人。
但願爹爹……一路凱歌,早日凱旋而歸。
晉王餘孽已被寧靖河挖得差不多了,這次應當掀不起什麼風浪。
寧姽嫿不斷安慰著自己,心中卻始終惴惴。
“小姐,早些睡吧。”泛菱輕聲道。
寧姽嫿頷首,當即便睡下了。
第二日,寧姽嫿早早起了床,去看望祖母。休息了一夜,寧老太太已好了不少。寒暄了片刻,二人一同進了佛堂,讓留守了一夜、不知不覺睡著了的邱氏好好休息。
寧姽嫿並不信佛。只是,總該有個寄託。她磕磕絆絆地念誦著繁雜的經文,焦躁的心一點點靜了下來。酷熱被拋在腦後,她全心全意地祈禱著。
無論如何……
父親,一定要平安歸來。
她忍不住想起了她與父親“消失”的那大半年。不得不說,兩輩子的事加起來,也沒有這段時間給她的印象深刻。
與父親二人乘著馬車跋涉了半個多月,他們總算到達了邊境附近的一處小屋。屋中配置完善,每三日便有一個兵士來送物資。其餘皆由二人自行準備。
到達那裡,收拾了簡單的行李,父親的第一句話是:“嫿兒,你覺得你的武功如何?”
寧姽嫿沉默一瞬,道:“對付常人足以,也僅此而已。”
雖說能勉強擊敗寧靖焰,但也只能如此了。她起步晚,訓練時間短,天生力氣小,雖充分運用了訓練時間,天賦也是驚人,但也註定不會成為真正的武功高手了。
寧靖河嘆道:“靖焰教你的,多是防身之術,而非護命之術。北豿人在草原上生存,時不時便有性命之憂,也因此英勇非凡。你若真遇到北豿人,說不定還擊不敗他們一個孩童。”
寧姽嫿沉默。
“這個給你。”寧靖河從屋中陳列的武器中拿了一柄刀,雙手遞與寧姽嫿。那是一柄苗刀,以寧姽嫿的眼光看,少說也有一米五長。她不急著接,先伸手拔出了長刀。刀刃剛露出一截,頗一道雪亮的刀光自刀鞘噴湧而出,寧姽嫿一怔,一時欣喜不已,連忙將刀放回刀鞘,小心翼翼地捧好,有些愛不釋手。
寧靖河深深地注視著女兒,道:“嫿兒,你覺得,馬戰,該用什麼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