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姽嫿微怔,第一反應便是穿越前看過的古典名著,下意識道:“青龍偃月刀?丈八蛇矛?三尖兩刃刀?”
寧靖河:“……”
還好,這個世界也是有著這些傳聞故事的。寧靖河失笑,搖了搖頭。
“民間傳說中,將領武器動不動七八十斤,兩將一戰便是三百回合,當真是無稽之談。”
寧姽嫿微怔:“不是嗎?”
寧靖河道:“將領若拿了七八十斤的武器,便是千裡馬也撐不住他一場戰鬥;兩將相戰,往往手起刀落,幾個回合便見分曉,哪來的幾百回合。況且,士兵是做什麼的?只是欣賞將領相鬥嗎?真正戰鬥,根本不會讓將領慢吞吞打上半天再開戰。將領所需做的,是領兵,而非單兵作戰。”
寧姽嫿有些茫然。
她有點想找兩本《水滸傳》、《三國演義》燒一燒。
“況且,你說的那幾樣武器只是耍起來好看罷了。雖可用於練武,若上戰場,估計活不過半刻鐘。”寧靖河沉聲道,“你擅使刀,這很好。不過,刀的種類實在太多,說上半日也說不完。似青龍偃月刀那種長柄刀多半不適用於馬戰,也不適合你。這柄苗刀,馬戰步戰皆可,你應當能用得好。”
寧姽嫿盯著手裡的刀,雙眼閃閃發亮。她問:“父親,你有為它取名嗎?”
寧靖河一愣,微微一頓,低聲道:“有。”
寧姽嫿問:“叫什麼?”
寧靖河道:“婆娑。”
既姽嫿於幽靜,又婆娑乎人間。
可形容優雅之姿,亦可言逍遙之態。
佛教有所謂“婆娑世界”,也即大千世界。
彼時,寧姽嫿尚且沒有意識到寧靖河的深意。她只是握著刀,亮著眼睛道:“真是把好刀,嫿兒現在便想試試!”
寧靖河頷首,露出了一個微笑。
……等她抱了刀半天拔不出刀刃,寧靖河的微笑也隨之凝固在了臉上。
寧姽嫿弱弱地看向寧靖河:“爹爹,太長了,嫿兒拔不開……”
寧靖河嘆了口氣,上前幫忙。
“等你上了戰場,自然會有兵士助你。你為將領,既要武藝精強,亦要精通兵法。以往我與你的兵書,你可看了?”
寧姽嫿道:“看了。”她持著長刀,面露興奮之色。
她練過苗刀,也清楚它的優劣。她隨手練了套刀法,興趣愈發濃鬱。偏在這時,寧靖河隨意拔出一柄刀,倏地轉身沖了過去。
寧姽嫿措手不及,微一閃身,避開攻勢。寧靖河並未真正使出全力,更多是喂招,卻已令寧姽嫿無法招架。她敏銳地感知到,寧靖河的招式,與以往有極大區別。
這感覺……
不過幾招,寧姽嫿狼狽地跳到了一邊。寧靖河收刀,道:“這是北豿的打法。如何?是否難以招架?”
寧姽嫿訝異道:“怎麼會……”
寧靖河道:“我以前沒想過讓你上戰場,只讓你學了些尋常招式。換而言之,你以往所習,多是對付中原人士的。雖然也稱得上不錯,遇上北豿人,卻不易對付。北豿人生於荒野,日夜與狼為伴,所食所用皆是從猛獸口中奪來。我曾聽一個臣服大魏的北豿人提過,他自幼便進過狼窩掏狼崽,六歲和闖進羊圈的狼搏鬥時險些丟了命,勉強活了下來。等長大了,還是日日與草原上的禽獸鬥智鬥勇。”
頓了頓,寧靖河苦笑一聲,道:“戰場之上,一個不慎便有性命之憂。而將領若死,軍隊便難以再戰。所以,將領必須夠強。你自幼便聽過我所謂不敗戰神之名,只是你不知,剛入草原之時,我差點帶著三十萬大軍丟了命。後來,我帶兵撤退,而後親自深入北豿,瞭解了北豿情況,這才得以大勝。”
頓了頓,他道:“我雖只打算讓你隨我出戰,但在戰場上,我可顧不到你。方才,我所說的那個臣服大魏的北豿人名叫蘇南瑟倫,是個聰明人。可惜,我班師回朝時,他便走了,也不知去了何處。”
寧姽嫿沉吟不語。
寧靖河道:“接下來,我會教你行軍布陣,教你如何將那些兵法用於北豿之軍。同時,我會待你體會這片草原,教你如何應對北豿戰法。你以往未曾騎過馬,弓箭也只是一般。這二者,乃是對付北豿的關鍵。”
寧姽嫿頷首。
騎射,確實是對付遊牧民族必要之物。
她倒並未多懼怕北豿。北豿人也不過是人罷了,最多是些比較能打的人。她在現代時出於興趣,也看過不少關於戰爭的作品,還算有些心得。
況且……目前還只是個苗頭嘛,不一定輪得到她上戰場的。
於是,接下來的數月,寧姽嫿吃盡了苦頭。
騎馬並沒有想象中容易。時間緊促,寧靖河牽來的是一匹烈馬。面對著嘶叫的它,寧姽嫿根本無從下手。想起武則天,她咬了牙拿起馬鞭,閉著眼將它抽了個鮮血淋漓。果然乖了。她戰戰兢兢地爬上馬背,還是摔下了數次。後來,她抹著額頭的血液將自己綁在了馬背上。再後來,她終於不需要這樣做了。
每天下了馬後,她的步履勉強還能算作平和。馬鞍磨破的傷口很痛,她其實很想放慢腳步。但既然總要痛,還不如姿態好看些。她會迅速回屋,除去衣物,露出磨得鮮血淋漓的大腿。她塗了藥,大概包裹了一下,第二日反複。傷口疊加在傷口之上,老繭終於在這樣的血腥味中長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