寮中大空,那黑衣少年卻與眾人相反,他管也不管自個那稀奇的馬兒,狀似隨意地將韁繩往小二手中一遞,便昂首闊步施施然地進了茶寮。
他愜意地大步走著,待見仍還待在茶寮中的周如水主僕三人,黑紗幕離下的眉頭便是一挑。緊接著,便見他腳步一頓,笑吟吟地在他們三人旁尋了個位置坐下,大咧咧往草垛上一坐,便悠然自得地烤著溼透了的衣裳。烤著烤著,他還不時睨向他們,那隱在帷幕下的目光實是熾烈,似是在分辨留在茶寮中不去觀看熱鬧是誰的主意。
緊隨在他身後的六名黑衣人拴好馬後卻並未入內,他們雙手負背,整齊劃一地避在了屋簷下,神情格外的肅穆。
一時間,室內寂靜無聲。
外頭,喧騰聲卻越來越響。不時,總會有焦急的勸哄聲和馬兒不耐的嘶鳴聲傳來,甚至有人在喊:”天吶!這是汗血馬!你看它在流著血汗呢!”“原來,這就是傳聞中的汗血寶馬?”“汗血馬食魚的麼?”“試試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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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喧鬧聲一不止,直過了一會,小二卻頭頂著幾根雜草,無可奈何地拎著魚急急跑了回來,他苦著臉看向黑衣少年,百思不得其解地抱怨道:“客官,不論怎麼個喂法,您的馬兒死活都不吃魚啊!”
見他那狼狽焦急的樣子,黑衣少年隱在幕離中的臉皮抽搐了一下,他懶散地倚著草垛,慢騰騰抬起臉,很誠摯,很誠摯地道:“無事,你便再喂喂,它若再不食也就罷了!到時待小爺的衣裳幹了,小爺吃烤魚!”
他這話說得優哉遊哉,小二卻是面色一苦,嘀咕著:”難不成它還不餓?“說著又跺了跺腳,不甘心地捧著魚兒又朝馬兒跑了去。
不多時,外頭又傳來了勸哄之聲,後頭,不知是哪個不甘願的傻子喂得太過,就聽馬兒一聲嘶鳴,緊接著,便是嗚呼哀哉的驚嚇喊聲,似是有誰險些被馬兒踹中了。
如此,眾人也怕被誤傷,又怕弄壞少年的馬,就都嘀咕著雖未見著馬兒食魚,卻是見到了稀世的汗血寶馬,如此也算滿足,便三三兩兩往茶寮裡回了。
待滿屋子的人再聚齊,寮中也是換了個乾坤了。有的原在篝火邊的回的晚了被擠去了外圍,有的原在外圍的卻因回的早趕上了好位置。就譬如那張氏兄妹,早先他們就是坐在篝火旁的。可如今出去一趟再回來,莫不是方狷留意到他們,招了他們過去,這兄妹倆可真可能烤不著火了。
滿屋子人都在嗟嘆,可惜自個看不著那稀世神駒大顯神通。議論著,眾人又都將目光投向了悠然倚著草垛的黑衣少年,他們的神色各不相同,有的好奇,有的探究,甚至還有的隱隱透著嚮往愛慕。也確實了,這少年錦衣華府,寶馬神駒,外頭的隨從也是井然肅穆,富貴是必然的。
被眾人這般虎視眈眈地注目打量著,黑衣少年卻是好定性,方才壓根不顧自個的馬,如今也全然不理周遭的目光。他手上撕魚的動作半點未歇,見寮中唯一不看他的周如水從荷包裡捏出顆杏脯來喂進嘴裡,“哧”的一笑,便也從懷裡掏出了包杏脯來。他還特意朝周如水揚了揚手中那裝杏脯的織錦袋子,朗聲笑道:“小姑子,你也愛食杏脯?咱們真投緣。”
星空高遠,清冷如許,室中飄著淡淡的柴火味。
對上少年異常熱絡的態度,周如水卻未有太大的反應。她疏離地點了點頭,下一刻,便不緊不慢地將荷包收入了懷中,瞥過臉去,不再理會那少年伸來的橄欖枝。
比起一個陌路人,周如水更關心的是她腳邊的那一大塊鹽巴。那鹽巴色澤呈灰,鹽粒粗嘎,最惡劣的是,仔細掰開鹽巴後,裡頭還隱隱可見摻雜著的粗黑沙粒。方才她向小二買鹽時便特意問過,這鹽巴是不是無意間被弄髒過的?但那小二指天發誓,道是它買來便是如此,市面上大多的低價貨色也是如此,大多老百姓也只買得起這些,他亦絕不是欺客之人。
如此,周如水便真的是欲哭無淚了!粗鹽入手的燥感叫她似個打了霜的茄子。周如水真不知道,原來早在這時候,百姓要吃上乾淨的鹽已是不易了!原來,周國外憂內患的局勢,竟遠比她想象中還要惡劣上了許多。
所有人都對黑衣少年滿是好奇,他們不時會問他姓誰名誰?家在何處?甚至有的好事者會直截問他,外頭那神駒產自何處?何時才會再食魚?
對上這些,黑衣少年全都笑而不語,待整條烤魚都吃好了,他才慢條斯理地拿出塊金絲帕子揩手。揩淨了手,他頭一偏,卻又將目光睇向了周如水。看著她神遊在外的模樣,對周遭喧囂恍若未聞的姿態,少年幕離下的眉頭便是一挑,難得覺得有趣地懶洋洋往草垛上一倚,忽的就低低一笑,直吊足了滿室的胃口,卻是扭吊兒郎當地問周如水道:“小姑子,汝怎曉得,小爺耍了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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