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良平靜地道:“你又殺了多少人?”
嚴陰陽沒有猶豫,即道:“三十四個,若加上你就是三十五個了。”
徐天良語調中透出一絲冷氣:“你就不該殺嗎?”
“我老人家當然不同,我是行刑者,殺人自然沒有罪。”嚴陰陽一本正經地道。
徐天良冷哼一聲:“你是朝廷任命的行刑官?”
“武林中的行刑官也是一樣。”嚴陰陽據理力爭。
徐天良氣色平靜,但目露神光:“可在我眼裡,你並不是什麼行刑官。”
嚴陰陽沉著臉道:“我老人家在你眼裡是什麼?”
徐天良泛綠的目光瞧著他緩聲道:“是一條狗,僱主的狗。”
嚴陰陽白淨的臉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居然微微一笑:“我老人家是狗,你又是什麼東西?”
徐天良綻出一個令人高深莫測的笑:“我是一條狼。”
“哈哈哈哈。”嚴陰陽仰面發出一串長笑。
徐天良從懷中取出“死”字令牌道:“這是你老人家的親筆?”
嚴陰陽斂住笑容,點點頭:“不錯。”
徐天良凝目道:“此字落墨瀟灑,龍飛風舞,氣韻生動,且蒼中含秀,功力深遂,顯然是精習於懷素的草書。”
嚴陰陽雙目一張,又眯了回去,這一張一眯之間,眼中一蓬銀芒乍滅:“你也精於書法?”
徐天良道:“略知一二。”
嚴陰陽捲起衣袖,右手食指沾了點口水,在桌面寫了一個死字。
徐天良朗聲道:“這是魏公碑文書法。”
嚴陰陽臉上露出一絲驚怔之色,又沾口水,再寫出了一個死字。
“鐘源的草體字。”
嚴陰陽再寫個死字。
“柳駕飛的隸書。”
又是一個死字。
“當今王右軍的手法。”
嚴陰陽瞪圓了眼:“好小子,算你行!”話音頓了頓道:“你看看這個。”
嚴陰陽從懷中取出一卷畫,緩緩地展開。
一張觀音像,手執楊柳淨瓶的南海觀士音躍然紙上。
“好畫!”徐天良喝彩出聲。
“此畫是出自何人之手?”
嚴陰陽眯起了眼。
“若我猜得不錯,這當是天下絕跡的唐代畫聖吳道子的絕作。”徐天良話說得謙遜,語氣卻十分堅定。
“阿彌陀佛!”一聲深沉、莊嚴的佛號,從嚴陰陽口中緩緩吐出。
徐天良訝然道:“你老人家也信佛?”
嚴陰陽低著頭,似自語地道:“從來萬般痛苦,萬般罪孽,都從貪念中産生出來,所以貪婪痴三泰中,貪要算第一件禍根。”
徐天良知道他說的是有劍喻經,是以相對:“苦矣三途,人身難得!冤裁重複,佛法難聞!而今有幸,蒙佛慈悲,難得的竟然得了,難聞的居然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