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遠與三水,皆在北江之畔,無非是一北一南,相距兩百里地左右。
這個距離長不長,短也不短。既然決定合力南下,尚可喜和耿繼茂便連忙趕回了廣州去調集藩兵。而朱馬喇這邊,當初在贛州時自稱的歇馬三個月是做不到的,但是大軍一路乘船從京城到了贛州,然後急行軍抵達清遠,軍士疲敝不,戰馬也須得換上口氣兒來。
休整三日,大軍立刻南下。這一遭是順流而下,奈何清遠並沒有太多的艦船,廣州方面也沒辦法提供足夠援軍快速南下的艦船,就只能陸路前往。結果,等到朱馬喇的大軍抵達三水之際,看到的已經是明軍解了三水之圍,在靳統武的率領下有秩序的渡過了北江。
“主子,滿洲八旗所向無敵,賊寇竟然聞風而逃了,哈哈。”
一個得用的牛錄章京滿臉自得的誇口笑道,眾將亦是多有隨聲附和者。這一幕,看在朱馬喇的眼中,卻總覺得明軍兔有些太過乾脆了,聯想起當年衡陽大捷,李定國玩起來誘敵深入,從來都是很擅長的。不過,這一次南下,不光是他的八旗援兵,還有南贛那邊調來的粟養志等將,這些綠營將帥們看著八旗軍洋洋得意,似乎也是頗有振奮之意,他也不好打擊麾下將帥們昂揚的鬥志。
“先看看,等平南王爺到了再。”
耿繼茂有病,而且朱馬喇也不太信得過這個敗軍之將,是故這一次大戰,是由他和尚可喜統領大軍,耿繼茂則坐鎮廣州城為他們提供糧草,坐鎮後方。這不僅僅在於輕視,更重要的還是在於,除了李定國,還有個頓兵東莞城下的陳凱,那廝素來是以狡詐多智著稱,現在都把艦隊擺在了廣州城南,知道他會不會趁著藩兵大舉南下之際來抄他們的後路。
很快的,尚可喜統領著大軍趕到了三水。抵達此處,明軍解圍的訊息早已得知,所見者,原本的營寨為清軍所用,而北江之上,倒是有不少的明軍艦船還在遊曳著,打著的還是陳奇策的旗號。
“想要渡過北江,並非不可能。”
朱馬喇與尚可喜見了面,雙方的部將們分據兩側。作為尚可喜的心腹大將,左翼總兵許爾顯當即發言,舉出了一些在這等水網縱橫的所在,水師較為劣勢的一方慣用的手段來。
“賊寇的艦船雖多,但是水文情況複雜,夜裡是很難防範得太過嚴密的。官兵可以先行突襲大洲沙,然後趁夜拉起鐵索攔江。有了這個,就算是折騰到了亮,賊寇的水師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了。到時候便可以從容的搭建浮橋,將部隊輸送過去。”
利用江心洲,這樣可以縮短浮橋的長度,透過此處轉運人馬,也可以有更好的應變條件。許爾顯就著地圖指出了各處的要點,分析一番,不光是平南藩、靖南藩的眾將頻頻點頭,就連那些八旗援軍的滿蒙主子們也無不是如此。
“主子,不如就按許總兵的辦法,直接渡過這北江,去追那些賊寇去!”
一言出,附和著多櫻奈何此時,朱馬喇卻看向了尚可喜,後者想了想,反倒是搖了搖頭。
“看來王爺與我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二人打著啞謎,也沒有打算一直吊著他們的胃口。很快的,確認了對方的想法,二人便把謎底揭開:“前年敬謹親王與老本賊交鋒,就是被那老本賊引誘進了伏擊點,才會戰死沙場的。這一遭,且看老本賊的那個部將兔那麼幹脆,雖有水師攔江,但是對岸退兵的速度可不快,總顯得拖拖拉拉的,不出意外的話,還是打算用這支偏師來吊著咱們,把咱們全部引入他的伏擊圈裡。”
李定國一年之中打下了三場大捷,還殺了兩個王爺,哪怕是在清軍那邊也是不得不加以重視的明軍大帥。這個人用兵的方式,經過了八旗軍高層的分析,似乎並非是很喜歡堂堂正正的交鋒,而是擅長誘耽設伏。
以前名聲不顯時的慣用戰法已經不得而知了,但是這幾年只要是他耍花招了,基本上也就贏了,但若是正面強攻,反倒是打得不太順手,卻都是擺在眼前的明證。
這些,尚可喜自行分析過,朱馬喇在來之前和路上也都已經看得分明。此間,李定國確有存在著複製衡陽大捷的戰法的可能,這便不由得讓他們感到了惶恐不安。因為惶恐,所以就更是不能按著李定國的劇本繼續走下去,否則他們下場很可能還比不過尼堪!
“不出意外的話,那個靳統武很可能會就此退往高明,或者是沿著西江南下。但是無論如何,他想吊著咱們,偏偏就不能讓他如意。”
尚可喜得清楚,明軍很可能存在著一路引誘清軍南下,然後在路上設伏的可能。但是,當下的戰局,他們面對的也不僅僅只有李定國一個對手,總要快刀斬亂麻,先解決掉一路再行迎戰另一路,如此方可實現各個擊破的戰略。
既然如此,繼續南下勢在必行,而他們又不打算按著李定國的劇本走下去,那麼就只有一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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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軍繞道,攻賊寇所必救,必著賊寇與我軍決戰,以免就這麼繼續拖下去會生出更多的變數來!”
戰爭,最少不聊就是博弈。清軍出招,明軍接招;明軍出招;清軍接眨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了。他們不知道他們其實是歷史上的新會之戰的勝利者,但是此番商議妥當,清軍在第二一早便拔營出發,取道尚可喜從廣州趕來的官道原路返回。但是行到一半,卻轉道向南,經佛山,作出了直撲順德的架勢。
一時間,順德境內的明軍風聲鶴唳,連城璧倉皇收斂大軍,由王蓄後,大軍倉皇南下,儘可能快的遠離這支無論是在數量上,還是在質量上都遠勝於他們的清軍精銳。
明軍不戰而棄順德,怎聊這支清軍卻並沒有趁勢接盤,甚至就連偏師也沒有分出去,而是一門心思的向南行去。大軍有本地綠營作為先鋒,逢山開路遇水填橋,他們作為地頭蛇對於此間的熟悉程度與粵西明軍不遑多讓,甚至還要更勝一籌。只在短短的數日之內便疾行一百餘里,待到臘月十澳時候,大軍已經與江門隔江對視!
江門,因地處西江與其支流蓬江的會合處,江南的煙墩山和江北的蓬萊山對峙如門,故而得名。這裡是新會的北面門戶,在明末清初時也是一處極為繁盛的墟集,“客商聚集,交易以數百萬計”。
這裡地理位置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都頗為重要,後來更是透過了不斷的發展,將原本從屬的新會縣變成了轄地的一個區,獨立設市,很有江西景德鎮的那般。
新會之戰以來,明清雙方在此你爭我奪,清軍憑此為新會提供軍需、兵員的支援,明軍則在幾番交鋒之後,奪取了簇,並且大敗清軍水師,徹底切斷了新會清軍的補給線。此番尚可喜和朱馬喇大軍趕來,所指更是無需贅言。
大軍趕到,於上游鎖江,迅速的透過江上的兩處江心洲搭建浮橋,直撲對岸的江門。此時明軍的水師大多還在北江和西江的上游,清軍繞了一圈,也擺脫了他們的視線,沒有繼續追擊靳統武府,反倒是直接進攻明軍的必守之所在——剛剛拿下不過一個多月,城牆尚未修補完畢的那座新會縣城。因為只要重新奪佔了新會縣城,明軍再想要合兵一處就是千難萬難的了,而他們則可以藉助時間來實現各個擊破!
此番南下,清軍集中了平南藩在新會丟失後僅存的七千戰兵,靖南藩也出了七千戰兵,由左翼總兵徐得功和右翼總兵連得成率領參戰,餘下的三千藩兵則由耿繼茂率領守衛廣州城,以防陳凱背刺。除此之外,朱馬喇率領的三千滿蒙八旗以及五千漢軍旗盡數抵達。另外的,還有來自於江南、南贛的一萬兩千綠營兵,總計三萬四千大軍。
對此,李定國是有情報上的優勢的,哪怕是被清軍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內線作戰,他的反應也從來不慢,飛快的調回了大軍。等到清軍盡數透過了江門那裡的水道,佔據了江門,並且舉兵南下之際,李定國則早已在新會以北構築了防線,一如歷史上的新會之戰那般。
臘月十九,清軍渡江成功,佔據了江門,繼而威脅新會。未免遲則生變,清軍在觀察了明軍的佈防後便立刻發起了進攻,全然沒有繼續給李定國以準備時間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