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明覺來過,行著僧禮,謝她救佛子之恩,為曾經的言語中傷致歉。
阿瓊客氣地回禮,道無礙,曾經山谷外的事,若他不提,她都要忘了。
摩訶亦來過,他說了很多,將關於佛子死劫之事,盡數道來。
末了,阿瓊看著他的眼,問:“那日,是法師告知殷姬的嗎?”
摩訶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只臨走前,雙手合十,鄭重言謝。
桐芷知曉她在此,卻因嚴密的把守久不得入,一日,終尋了法子進來。
阿瓊正將煎好的藥送到比丘尼手中,回頭,便見桐芷立在院門之外,見她看來,無聲行了一禮。
她好似也經歷了一番劫難般,望著她的眸光那麼複雜,糾成了結。
阿瓊引她入內,在偏房稍坐。
見她不自覺看向自己腰間,伸手,將景天墜取了下來,遞給她。
淺淺彎出一抹笑:“桐芷之前見過此物?”
桐芷放在膝上的指節收緊,眼有些泛紅,卻搖頭,啞聲:“不曾。”
阿瓊見她未接,緩緩收回。
低眉間,目光滿是柔意,萬般懷念地輕撫,“這便是我與你說過的,故人之物。”
“她與我相依為命,是我此生,最親、最近之人。”
“我千裡來此,便是,為了給她供上一盞長明燈。”
“那,佛子……”
桐芷聲有些顫。
阿瓊沉默許久。
“阿荼最大的心願,是與家人團聚。佛子應我之求,為阿荼超度償願,也是因他,我才知昭煌寺的長明燈。”
“除他之外,所有人,都不肯救阿荼。”
桐芷呼吸急促一瞬,面色蒼白,猝然閉目。
“她,是何模樣?”
阿瓊抬頭,看向她,“與你,很像、很像。”
“眉眼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更清秀些。”
“記憶裡,獨處時她總是不開心,我去時才會有些笑模樣,我便總是去鬧她,盼她,能開懷些。”
“她照顧我,護著我……是我無用,連累了她。”
桐芷淚幾乎奪眶而出,但終究沒有,她死死按耐,攥得掌心尖銳地痛。
一字、一頓地問:“娘子,可是,複姓皇甫?”
阿瓊沒有回答,寂靜裡,十指蜷起,將景天墜緊緊握入掌中。
眼落在虛空,眸中澄澈無波,明鏡般,原原本本地映入世事變遷、愛憎嗔怨……
樸素的房間,簡簡單單的裝束,可桐芷看著她的側顏,卻恍見虛天神女,以苦難之身,悲憫世人。
深吸口氣,緩緩起身。
“奴婢出身皇甫氏,亦曾在宮中侍奉天子,遍讀經閣典籍。”
“知曉,皇甫氏天命國師,若為男子,必為帝師,若為女子,身許帝王。”
“娘子往後,萬要珍重。”
最後四字,似是單純的臨別之語,又似,話中有話。
阿瓊仰頭,桐芷低垂的眉眼掩去了所有情緒,這般神情,又不像了。
“身許,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