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如血,金釵喜帳,繚繞情香,被粗暴扼住的細頸……說起來,倒勉強對得上。
桐芷雙手交叉握於腰側,屈膝福身。
“奴婢該回了。”
阿瓊頓了幾息,頷首。
桐芷走後,阿瓊獨自坐了許久,直到日暈漸斜,到了熬藥的時辰。
才繫好玉墜,起身離開。
過了最危險的時候,相曜好得很快,用比丘尼的說法,佛子本就武藝不凡、身強體壯,不然,這麼多年,也挨不下來。
阿瓊扯扯唇角,垂眸:“這樣啊。”
“多謝法師。”
比丘尼看著她,搖頭嘆息,“你這孩子……”
又勸:“過兩日,他便要醒了,進去瞧瞧吧。”
阿瓊心口一滯,沉甸甸的痛悶悶擊開。拒絕的話哽在喉嚨裡,怎麼也無法如之前一般,逼自己道出。
睫羽顫著,掩去眸中澀苦的濕意,沙啞,嗯了一聲。
比丘尼拍拍她的肩,帶著兩個侍藥的沙彌從院門離開了。
院落中,一時悄無聲息,只餘阿瓊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重重撞著心房。
心底有隱約的呼喚,像是她曾聽到過,聽到有人歷經日久、連綿不絕的思念。
漸漸沉澱成了愛與悲傷,弘大到,更勝不盡的宇宙時空。
阿瓊的手扶上了窗。
窗紗很薄,足以看清他的模樣。
他睡得極為端正,雙手交錯,規整地置於腹上,樸素的薄衾覆住身軀,邊角自然垂下,輕輕向裡窩著。
這幾日,有時她會想,若他一直這樣睡著就好了。她便,也可以這樣,一直看著他。
淚順眼角,緩緩流下。
心承魂靈之痛,不穩地顫。
但她到底,還是想他睜開眼,想他立於大殿之中,在漫天神佛的俯視下,為殿外期盼佛子之人,一一賜福,指點迷津。
讓無數人,如她一開始般,被他所救,跪於蒲團,虔誠祈願。
仰頭,一眼,便見聖僧。
手順著窗紗木格,腳步輕移,短暫的阻隔之後,眼前,再無遮擋。
透過朦朧淚眼,萬般貪戀地,看著他。
恍惚,有無邊的溫暖,代替冰冷的世事滄桑,安然相擁。
她從無盡的淚水裡,輕輕地,彎出一抹笑。
腳步抬起,木檻很矮,她卻好似費盡了所有力氣,才很慢很慢地,艱難,跨過。
落葉沙沙,飄落下無盡的相思。
她蹲在他的榻邊,手攀上榻沿,小心翼翼,握住了他的指梢。
哽咽的喉間許久許久,才溢位些許不成調的話音。
正要說些什麼,房門傳來三聲咚咚的敲擊聲。
阿瓊身子一顫,手失措攥住了他的指梢。
來人雙手合十,一板一眼地傳話:“阿瓊施主,住持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