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絲弧度都似天雕地琢的鴻光,再完美不過。若有若無的哀傷與柔韌自骨子裡蔓溢而出,如一泓朦朧的輕紗,潤物無聲,姿容天成。
她滿心裡都是她在意的那人,連他望了許久,也毫無所覺。
殷姬心中無法不去豔羨。
從無一人會這樣在意他。父皇心中最為重要的是權勢,母妃哪怕對父皇日漸失望,也依舊愛父皇更勝自己的生命。
這些年他竭力爭先,直到母妃薨逝,才幡然醒悟,有些事,並非努力,便能如願的。
“女公子。”
鬼使神差般,他開口,喚她。
身份也好,命運使然也好,她都是母妃為他選中的人。
過往握不住,未來,卻不一定。
好一會兒,阿瓊才從思緒裡分神出來,沒有轉頭,輕輕嗯了一聲。
也才感知到,少年落在她面上的眼神,熾熱到發燙。
她有些不自在,不想回望。
“幼時,我便總是聽到佛子的故事。父皇不信佛,對於佛家寺院卻十分禮遇,尤其是佛子所在的昭煌寺,每年皆有善待之舉。”
禮遇一詞,換個角度,也能稱之為,忌憚。
只因寺廟在野而非朝堂,於權勢無礙,對天下安定倒還有些好處,這份忌憚便不足以讓帝王真的做些什麼。
阿瓊聽到他提到相曜,才有了些反應,稍稍側耳。
“後來漸漸大了,才知佛子的存在對天下之重要,對家國之重要。
心在絕境時,信仰真的可以救人一命。而天下有無數百姓,需要這樣的信仰。”
阿瓊睫羽微顫,捏在膝上的指梢,稍稍緊縮。
“其實,歷代佛子,都有這樣的困擾。”
這話一出,阿瓊幾乎立刻轉過頭,急聲:“那……”
緊蹙的眉稍裡微弱的希冀像盛大的螢火,讓殷姬心中泛起不明的酸澀,預備好的話就在口邊,這一瞬,卻說不出來。
從來,佛子都逃不開心魔的困擾,像上天劃好的既定命運,無一人得以掙脫。
所以,代代佛子皆年不過二十,唯一的例外,便是相曜。
他已過了弱冠,卻依舊未歸極樂,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或悲或喜,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心間躊躇著,終換了個說辭,“當今昭煌寺主持相釋是有大造化的人,有他在,聖僧會安然無恙的。”
阿瓊唇瓣微顫,忽而咬唇,側過臉,又望著那彎弦月。
月影朦朧,映出一滴晶瑩的淚。
她輕輕嗯了一聲。
……
夜漫漫難度,阿瓊數次起身在洞口徘徊,心絃一直緊繃著,時間久了,手腳冰涼發麻,許久未休息的疲累湧上來,沉沉拽著身子,她只能尋個離洞口近些的地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