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怎麼學進去《帝鑒圖說》,如今自然也是學不進《後鑒圖說》的。
雖然他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這兩本上的內容好像都……差不多?這到底是要培養皇後,還是要培養頂級政客?
沈裡都有點糊塗了。
小顏夫子對這位傳說中的太子妃殿下的表現倒是很滿意,雖然對方出工不出力的學習方式很明顯,但至少沈裡足夠安靜,全程沒鬧過什麼么蛾子。兩人就這麼一個正經危坐於書桌前寫寫畫畫,一個和對方保持著一定的安全距離,開始在宮人都能看得見的地方批改起了試卷。
夫子斂目收眉,神情專注,如瀑的銀發垂落肩頭,宛如月光清輝凝結而成的絲線,他彷彿要與這座古樸莊重的大殿融為一體,安靜而又孤高。
顏大美人在京中的盛名終於再一次活了過來,只是他和沈裡的不熟也是有目共睹。
直至穿著朝服的正牌老師進門,這種過於安靜的氣氛才終於被打破。
沈裡看著眼前精神矍鑠的老太太,根本收不住自己驚訝的表情。
反倒是穿著公服、不施粉黛的老夫人笑容狡黠,坐在了沈裡對面,那是屬於老師的高位,開口打趣:“看來您也沒猜到臣會是個女官。”
沈裡必須得承認,在這點上是他刻板印象了。提到古代教授權貴的老師,他的第一反應總是一個鬍子老長的老爺子,或者為了造成反差而故意搞個什麼俊美年輕的男子。
可是想一想,教過先後和太後的夫子是個女夫子,好像才更符合邏輯。畢竟不管這個遊戲世界如何以力量為尊,男女畢竟還是有別。這種封建社會,找個男性大臣來和太後朝夕相對,哪怕先帝死的早,他的棺材板大概也要壓不住了。
老師姓岑,名枝,自稱岑夫子,“岑夫子,丹丘生,將近酒,杯莫停”的岑夫子。
“是不是很好記?”岑大儒如是說。雖然這首詩和她本人並沒什麼關系,但這麼一介紹,確實就很容易讓人記住了。
岑老夫人的教學非常方式別開生面,她說:“不管早上仲卿給您佈置了什麼,現在都可以忘記了。”
沈裡:“……啊?”
退到師奶身後的小顏夫子一句話也沒有,安靜的就像是一朵銀色的壁花。
岑老夫人卻一拍手,福至心靈的表示:“不如就把這個當做今天回去的作業吧,寫一篇論述仲卿為何給您佈置如此早讀的原因。可以暢所欲言,也可以集思廣益。”
簡單來說就是,可以胡說八道,也可以找別人幫忙。
沈裡還處在對師徒倆天差地別教學方式的震驚中走不出來,但如果一定要他說,他肯定還是更喜歡想一處是一處的岑老夫人的,她不僅看上去為人和善,連教學方式也十分有趣。至少比沈裡預計的有趣的多,這也讓他不再那麼抵觸一對一緊迫盯人似的教學,不再抱怨連走神的機會都不給。
岑夫子的教學內容真的和《後鑒圖說》沒什麼關系,倒是和那張沈裡早上才考完的卷子挺像的。
可想而知真正的出卷人是誰。
老夫人的教學目的也是一目瞭然,她想先幫助沈裡瞭解並梳理清楚整個朝堂都是如何運轉的。這不像是在給未來的皇帝培養一個管理後宮的幫手,更像是在教未來的皇後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而岑夫子的第一課,就是讓沈裡對如今身處的皇宮有一個大致瞭解。
如何瞭解呢?
老夫人笑著對太子妃發出邀請:“今日外面的天氣非常不錯,殿下不如與老身出去走走吧?”
沈裡:“!!!”
雖然平日裡沈裡不怎麼喜歡動彈,但如果是能在上課的時候走出課堂,他又會變得比任何人都要有活力。
他喜歡室外教學,超愛的!
然後他們就真的離開了弘文館,在岑老夫人的帶領下,直觀的用腳步丈量了這座沈裡住了這麼久其實都沒有住明白的皇宮。
之前在說東宮的時候說過的,大啟的皇宮基本都是典型的“前朝後寢”的佈局。
說白了就是前面辦公,後面睡覺。只不過不管是辦公的地方,還是睡覺的地方都大到可怕。
而大部分衙署辦公的所在之地,準確的叫法是皇城,也就是外朝。
皇帝和妃子居住的地方叫宮城,因為位置在北面也叫北內,大內,其中就包括了沈裡更為熟悉的後宮。至於後宮裡面有什麼,岑夫子表示這個不急,後面自然會瞭解到。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皇城。
“殿下知道皇城裡一共有多少個衙門,又分別叫什麼嗎?”
沈裡、沈裡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就是有了一種很羞愧的感覺,明明如果對方問殿下知道xx名句後一句是什麼,該如何解讀時,他肯定能理直氣壯的說不知道,完全不會有如今這種抬不起頭的感覺。
但沈裡還是努力說了他知道的:“東宮,掖庭,內侍省,門下省,尚書省,呃,哦,對,南衙十六衛。”
岑老夫人沒說對,也沒說不對,只是讓小顏夫子把她早就準備好的輿圖拿了出來。
那不是一個準確的輿圖,只是畫了一個大概的方位,為了方便沈裡更直觀的對整個皇宮有一個概念。也讓他明白了自己錯的有多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