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半天草窠,陳樂酩身上已經髒得沒法看了,好在他也不怎麼講衛生,拍拍屁股蹁腿坐在地上,翻出自己背的大包,“爺爺你睡了嗎?沒睡就出來吃宵夜。”
“睡了也出來吃宵夜。”餘醉說。
陳樂酩把包裡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擺在爺爺面前。
“豬油渣,我炸的,我現在炸得可好可好了,香噴噴!玉米和紅薯是哥哥烤的,他手藝和我比就稍顯遜色了,也就烤個玉米紅薯吧。”
話音剛落就被某位手藝遜色的哥在屁股上踢了一腳。
陳樂酩舒坦了,揉揉屁股,小心翼翼地從包裡捧出來個東西。
“鐺鐺鐺!!!”
爺爺釀的高粱酒,還剩最後半壇。
哥哥說過,這是留給弟弟的喜酒。
但他們第一次結婚是假的,沒有喝喜酒。
第二次在酒吧,哥哥哄著他喝了一小杯,陳樂酩傻乎乎的只覺得好香好辣。
“這還是你以前釀的呢,爺爺。”
陳樂酩的情緒低落起來,頭頂聚集一小團陰雲。
他垂著頭,摩挲著油亮亮的酒壇,又去摸墓碑上爺爺的照片,看照片裡老人英俊的臉。
“我小時候生病,哥哥把家裡能賣的東西都賣了,連你的煙槍都賣了,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你的東西了,現在連這壇酒都要喝完了。”
餘醉的心也跟著抽痛。
“小咪。”他把弟弟摟進懷裡,親親毛茸茸的發頂,“別這樣,他看到會擔心的。”
“哦……”陳樂酩用力抹掉眼淚,又擠出個圓圓大大的笑臉。
“不過這是我和哥哥的喜酒呢!我們一起喝吧。”
他揹包裡掏出三個杯子倒上酒,餘醉掏出三個木頭小碗,倒上豬油渣。
三個碗上分別刻著小豬、小魚和小樹。
只不過不是他們小時候爺爺給做的木頭小碗了。
那個已經破得沒法再用,這三個是兄弟倆前陣子新做的。
他們蹁腿靠坐在一起,和爺爺喝酒聊天。
大部分時間都是陳樂酩絮絮叨叨,餘醉和小時候一樣,安安靜靜地捏豬油渣吃。
陳樂酩是那種很適合做彙報的小孩兒。
他隨便拿出一本自己的開心清單就能說上一整天。
“爺爺,我和哥哥在一起了,真的在一起了,特別特別真的那種,我們還那個了。”
餘醉一口酒差點嗆出來。
“……這個不用說。”
“是嗎?嘿嘿,這是最開心的事啊!”
他美滋滋地啃一大口玉米,嚼嚼嚼,嚼半天,嚥下去之後繼續說。
“爺爺你放心,我和哥哥現在過得很好,很幸福,蜜裡調油,非常滋潤。”
“我們有很多很多錢,還有很多很多愛,我很愛很愛他,也很會很會愛他。當然!哥哥也超級愛我,從一開始就愛我,因為我太招他喜歡啦。”
“我前兩天過了二十歲生日,榮升成一位不怎麼厲害但是很快樂的大人了。再不久哥哥也要過生日了,他……他三十歲了……”陳到這裡,濃黑的睫毛不捨地顫動兩下,“我想他變成一個不怎麼厲害但是很快樂的小孩兒。”
餘醉抓抓他的後頸,喝了口酒。
“對了!過生日的時候我們出事,爺爺你看到了對不對?有人欺負我們,你還給我們下雪。”
“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左右晃晃哥哥的臉給爺爺看,“哥哥沒有事,我保護了哥哥,我也沒有事,就是撞了下手,把三角骨撞斷了,但已經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