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酩擠在被雜草蓋住的羊腸小道裡,用手比量堪堪只到自己胸口的草葉,眼睛亮亮地看著哥哥,“我小時候覺得它高得嚇人,比天還要高,都能把我們埋住。”
餘醉正拿著棍子揮打雜草開路,聞言隨手揉揉他腦袋。
“小孩子就是會被草埋住。”
“那爺爺呢?我記得爺爺也被埋住了。”
餘醉的動作停頓了下,輕聲說:“因為我們遇到爺爺時,他已經很老了,人老了會變得很小。”
陳樂酩抿抿嘴巴,有點難過,撲上去抱住他。
“哥哥也會變老變小嗎?”
“會的。”餘醉坦然承認。
他不再畏懼向弟弟展露自己的脆弱,也不再恐慌他們之間不對等的時間。
因為弟弟有教給他,愛一個人不是愛他光鮮亮麗的強大時刻,而是即便見到他最不堪狼狽的一面,卻不會嫌棄他那時的無能或怯懦,而是心疼他緊捂著不肯放開的傷口。
果然,弟弟哼哼哧哧地往他身上一跳。
“那等哥哥變小了,就由我來做哥哥吧,我給你抓螞蚱吃。”
餘醉失笑:“這麼孝順先從我身上下來呢。”
陳樂酩嘿嘿樂:“不下,哥背,我腿上給咬了好幾個包。”
“讓你噴花露水。”
“我噴了!”
“嫌味道大就噴那麼兩下。”
“之後還不是被你抓過去狂噴一通麼……”
“哎哥哥哥快停下!我看到一隻螞蚱。”
“抓到啦!天吶它好肥啊!”
“不肥也不能被你抓到。”
“嘿嘿,哥你說爺爺會不會時不時過來吃個螞蚱?”
“著火的時候應該能吃到。”
“哇!那很有口福了。”
…… ……
兩人就這樣說說笑笑地爬上山。
好不容易從草叢裡鑽出來,遠遠地就看到他們家的別墅。
別墅旁邊陷在清輝月光中的墓碑,像一個坐在樹墩上抽煙鬥的老人。
陳樂酩從哥哥身上跳下來,舉著手裡的螞蚱邊跑邊喊。
“爺爺!爺爺我們來看你啦!”
“好久不見了我可想可想你了!”
“我還給你抓了螞蚱!”
一隻螞蚱給哥吃又給爺爺吃,最後多半是進他自己的嘴,買賣做得可真不虧。
餘醉在後面看著那倒黴孩子邊跑邊扭搭的屁股,特別想給他一腳。
就這麼幾步路陳樂酩就跑得氣喘籲籲,臨到跟前時還差點摔倒。
他順勢往地上一滾,給爺爺行了個大禮。
被哥哥揪著衣領滴溜起來。
“這麼大了還沒個穩當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