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會,”周漾認真地說,“……還是很好看、很好看的。”
她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他臉上來回逡巡,包括那些傷口也一一撫過。
暗色的血痕托起柔軟的嘴唇,漆黑的眼眸被紅血絲圍繞,高挺的鼻樑旁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灰塵,連散落的頭發絲都好像有一種淩亂的美感。
美玉無瑕當然好,可是有些時候,破碎之美好像更加攝人心魄。
就像此刻,她如此輕易就被蠱惑到,即使對方並未有心如此。
橋洞之下,清風微拂,時間一秒一秒,緩慢流逝。
終於,許屹喑啞的聲音喚回了周漾的神思,“回去吧。”只見他側過頭去,重新看向剛才眺望的方向。
周漾懵懵懂懂跟著瞧過去。
恍若大夢忽醒。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橋洞,外頭正是陽光明媚。
……
周漾正欲給司機打電話來接,驚覺手機還落在陳潛手裡。而她的包扔在車裡,現在是身無分文的狀態。
“你帶錢了嗎?”周漾問。
這次過來,衣食住行都有基金會承包,許屹以防萬一帶了五百塊生活費,那幾乎是他打工積攢下來的所有積蓄。他翻了翻口袋,今天出門他一共帶了一百三十塊錢。
周漾看了看,說:“打車不知道夠不夠,不過沒事……我們可以到家了再給錢。”
兩人走到十字路口,等了半天也不見一輛計程車。只好沿著馬路繼續往前走,想要去熱鬧些的地方再打車。
剛才一門心思逃跑沒感覺,現在回過神來才發覺天氣熱得受不了,頂著三十八度的天氣走了七八分鐘,周漾就已經汗流浹背。
路過一家便利店時,兩人決定進去買點喝的。
許屹拿了兩瓶冰水到櫃臺結賬,周漾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手上拿著一盒創口貼和酒精棉簽。她朝他揚了揚手,把東西扔在櫃臺上,對老闆娘說:“這些也加上。”
老闆娘一一掃碼。
許屹偏頭看到周漾眼巴巴盯著櫃臺上擺著的關東煮和烤腸看,於是他問了句:“餓嗎?”
周漾趕緊點頭,又有點擔心:“錢夠嗎?”她實在有些沒概念。
老闆娘笑著說:“這些東西又不貴的,小姑娘這麼節約的啊?”
許屹不由笑了笑,身旁這位小姑娘可是跟“節約”兩字毫無關系。
“應該夠。”他說,“你挑吧。”
周漾便放心大膽選了滿滿一大杯關東煮,老闆娘算錢的功夫,她先跑到窗邊佔了個位置坐下來。
“一共一百二十四塊三毛,三毛給你抹了。”老闆娘的聲音熱情又親切。
許屹拿錢的手猛然一滯,抬起頭來問:“關東煮多少錢一串?”
老闆娘微笑:“八塊錢一串,很實惠哦。”
許屹清楚地記得,在納普縣城的小店裡,關東煮一塊錢一串。他看了眼杯中的食物,品類和數量都跟他見過買過的並無多大差別——他確定這杯關東煮沒有什麼稀奇之處。
所以這是黑店吧?
這應該就是黑店吧!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從外面看平平無奇、門頭小小的非品牌便利店能報出如此黑心的價格?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寸土寸金的海市的本來面貌?還是說海市人民都是冤大頭?
……
最終,冤大頭許屹帶著一杯關東煮,兩瓶水,一盒創口貼,一袋酒精棉簽還有僅剩的六塊錢回到了周漾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