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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吼,好似平地裡的一聲雷,震得所有鬼眾一滯,連樂聲都凝固了一秒。等叮叮咣咣的鼓鑼再響,高臺上發出的聲音就第一次完全壓制住了眾鬼的嘈雜聲,能清楚地聽到唱詞——“店主東帶過了黃驃馬,不由得秦叔寶兩淚如麻。提起了……”
“玉弟,是你祖宗落迫賣馬的故事唉。嘻嘻。”項瞳嘻嘻笑著,朝臺上臺下舉了舉槍算是打了招呼。
鬼們便如同中了遲緩術附加虛弱效果般,連相互間的擠搡都變得溫柔了,叫鬧的聲音也變細了,同時緩緩讓開一條小路來。即使是那些穿著現代服飾帶著陽世惡習的新鬼,也在押送他們的鬼差的壓制下蔫吧了,只用怨毒和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望著同樣是新鬼模樣的秦珏。
秦珏望著鬼群中那道“鬼縫”,有些興奮也有些膽怯。他何嘗享受過這種待遇,頓時覺得這些鬼也是蠻可愛的,至少比陽世的有禮貌些。
在形形色色鬼的簇擁中,秦珏徑直來到了舞臺正前方。隱約聽到身後有鬼喊“神秘小島”,他心中一動,剛要回頭,就被眼角幾道兇殘的目光嚇得連退了幾步。那是臺下的石柱旁臥著的幾雙血紅圓眼,彷彿要擇鬼而噬似的。這一嚇,什麼心思都沒有了,只好又拉項瞳的褲腳。
項瞳低頭看去,果然取笑道:“誰叫你長那麼矮還湊那麼前?那不是鐵狗麼?別管它們,快看臺上,光溜溜的。”
光溜溜?他疑惑地抬頭往臺上望,邊望邊又退了幾步。舞臺足有兩米高,不退後根本看不到全景。等找全舞臺演員身影,只聽得腦中“嗡”的一聲乍響,下巴差點摔在地上。
草泥馬,這是《秦瓊賣馬》嗎?京劇裡是根馬趟子,以鞭當馬;電影裡馬就是馬;而這上面,算什麼呢,算什麼呢?
那武生“秦瓊”還在哀怨地唱道:“擺一擺手兒,你就牽去了吧。但不知此馬落於誰家?……”
秦珏瞪圓了雙眼,心道:落於誰家,無論落於誰家,都好不到哪裡去吧?多漂亮的一匹“馬”啊!真的是光溜溜,白花花,四肢著地,昂首,不著寸縷。只在細腰間綁了根黃繩子,上頭系一馬尾夾在臀縫裡,險險地遮住下體。
秦珏忍不住閉上眼睛,那一對肉球兒太白太晃了,他真怕自己忍不住會流岀鼻血來。
世事變化太快,剛剛還在“陰天旋鶴哀身死”,現在卻不得不“高臺賣馬怨女白”了。
秦珏很氣憤:“沒人管嗎?”
怒完,又扯扯項瞳褲腳,悶聲求道,“被逼的還是自作賤?瞳哥兒,你去問問,白瞎了一個好人了,多漂亮啊!”
“漂亮就要管啊,管什麼管?”項瞳氣得狠狠敲了敲他的腦殼,恨鐵不成鋼道,“一點定力都沒有,真難為你還是童……記住,那是女鬼,不是人!況且,人間能有車模、房模、胸模、內褲模,就不許冥府有馬模、刀模、槍模嗎?這些女鬼,生前就手無半兩力、腦無一篇書,死了也只能做岀賣身體的工作。而且,冥府向來就是自主擇業的,只要你幹得來,根本沒有強迫一說。”
“對啊,冥府是很民主的。”
“你這新鬼不識好歹,三少的話你都懷疑?”
“是啊”……“你能跟著三少,修了幾輩子的福了。”……
項瞳的聲音越說越大,弄得周圍的鬼都聽到了,七嘴八舌地聲援他。
秦珏沒辦法,只好告饒。就見項瞳朝周圍招招小手,圓場道:“諸位,不好意思。我這玉弟,初來乍到,也只是正義感爆棚,打擾大家看戲了。我們有事先走,諸位繼續。”
秦珏垂頭喪氣地離開高臺,往大道對面那間大店走去。項瞳還在為他的定力操心,苦口婆心道:“玉弟啊,冥府女鬼好過陽世庸脂俗粉千百倍。你連她們都對付不了,以後怎麼應付那些妖女?更何況很多惡鬼兇獸都是有幻術、媚術的。看樣子,我真的要在花海裡多搞幾場《秦瓊賣馬》和《楊志賣刀》的對臺戲。這邊甩一鞭,一顫一搖;那邊割一刀,衣消。多精彩!呃,你流鼻血了。”
秦珏下意識舉手去摸,剛一低頭就醒悟肯定又被小屁孩耍了。苦笑之餘,只好捏捏鼻子訕訕地問道:“為什麼城牆邊這麼重要的地方要搭臺演這樣的曲目呢?場面多混亂啊。”
“你能這樣想,我倒是放心了些。呃,小心!”項瞳平槍頂在店門牆上,阻住秦珏往前摔的去勢,調笑道,“你是不是還在……”
“喂,小心點嘛。走路不看臺階的。”一個小二模樣的年輕鬼從門對面木梯上飛奔過來,扶了秦珏一把,又埋怨道,“還有叫你小孩別玩槍,紮……”他突然紮不下去了,眨巴眨巴細長眼睛,又盯著秦珏肩上的“小鬼”看了一眼,忽然頹然跪倒在地,一邊一個耳光抽起自己的臉來,邊打邊嚷道:“小人有眼無珠,三少恕罪。小人有眼無珠,三少恕罪。小……”
“好了,好了,別嚎了。”項瞳不耐煩地揮揮手,朝四周望過來的鬼客擺手道,“他是個新鬼,我不怪他,大家也莫要怪他。心腸倒是好的,帶路吧。”
“謝謝三少。”小二感激地磕了個頭,跑前幾步朗聲唱了一遍,“三少駕臨,蓬蓽生輝。”又跑回來,攔手碎步,將項瞳與秦珏引上了二樓的“三少專座”。一陣子的擦桌挪椅、沏茶倒水,請兩鬼對面安坐,才告罪倉惶離開。
因為這方四位雅座並未寫有“三少專座”幾字,秦珏不知來歷,只是覺得這個位置岀奇地好。偏安梯口一側,離最近的一桌至少四五米;倚窗靠牆,既不在主要流動線上,又能將整個二樓一覽無餘。而且項瞳的座位像極了陽世的酒吧高椅,不僅彌補了他身小手短的限制,還能旋轉向後,直接面對窗外。
項瞳將槍橫拍在桌上,坐著轉了幾圈,露齒輕笑道:“玉弟,要不要坐過來?這裡俯視那美女,別有一番風味呢!”
“太遠了,我近視看不清。”秦珏白了他一眼,拿起茶杯就往嘴裡倒,反正沒味覺,權當壓驚好了。
他是真的被驚著了。初見鬼城、鬼屋與“火車”的震撼、膈應,被白花花撥亂的心潮,絆腳的臺階,求饒的小二,如此種種。如果沒有對項瞳的無條件信任和隨時隨地甘願報恩的覺悟,如山的震驚與疑惑早將他壓垮了。